“……啊?”刘丹砂更加蒙圈了。
刘慷德脸色不大好看:“说实话。你早不是说天真话的时候了,何况你怎么可能信得过一个生人?你现在年纪轻轻就爬得比我高,说明很多事你比我这个老家伙看得明白。那小子,值得你这么关注吗?”
石青随口吐槽道:“叔,你真不老……”随后弹掉嘴边的草叶,“原因……叔,你还记得半年前的泥石流后,咱在北山上看到那块方石不?”
“记得——这么说来,那方石的材质大小似乎……”刘慷德好像想起了什么。
“跟那个自称季昶的手里拿着的巨石板一模一样。咱当时是听到坍塌声和喊叫声才上的山,还以为是有人被困在山里了在求救——结果一过去,就看到尸喰在捕食这个家伙。
“他的求救看上去很慌乱,但依然能看出他其实不是因恐惧而逃窜:他不是悄悄移动而是直接狂奔,不选择潜行反而直接高呼——他就像是对敌人的习性了如指掌,并且确信会有人来救他。
“我们找到他时,刚换班不久,兵力多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怀疑过为什么没有山上制高点的防御工事,从而推理出我们防备的敌人来自山上……呵,这家伙,失忆了,却没有失去理智?虽然我们本来不是为此上山,但能想到这点,真是怪物……”
……
“所以,刘石青会尝试让刘丹砂接近我。打算借他妹妹,在我身边插个眼线?还好刘丹砂够呆……
“而且,把我推到这所大殿中……就算我可能造成什么危险,他也料定我独自一人,绝不会冒险在“叁林城核心”这个地带发作……啧,挺能算计啊……”季昶在大殿中排队时,看着如海的人群,干脆冷静下来回忆一下先前的经历。
“如果我是潜藏的敌人,这能引入官方更多派系的关注;如果我是善人,他也能借机邀功……大抵刘石青才是余下两人的队长,虽然他不说,可他的言行计谋……
“无论如何,大殿里一定有足够强力的修士,能让他安心转托一个不确定因素。
“真麻烦啊。他现在应该也……”
……
“他现在应该也分析出来我的所思所想了吧。某种程度上,下次见面,我们或许就能确定他是敌是友了。”刘石青笑着给刘慷德和刘丹砂解释了一番。
二人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丹砂:“所以……哥哥觉得季昶先生很危险吗?”
“可以这么说,丹砂。”石青不置可否。
刘慷德皱着眉头,最后摇摇头:“果然还是你精啊……但你这样当真不会出事?你太爷爷当年就是玩弄权术被斩首的,险些诛三族。是你太奶左右打点保下全族,又含辛茹苦养大了你爷爷,才保住了咱们刘家,你可……”
“唉呀,叔,你可安心吧。不会出事,至少这次我有十分把握不会出事,毕竟此后,与季昶相关的事,我并不算是主要参与者了。”
“不算主要参与者……”刘丹砂冥思苦想,然后恍然大悟:“哦!哥哥让季昶先生去大殿右边中间的门,是因为今天是白哥哥值班,对吧。”
刘石青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轻轻敲了刘丹砂一下:“如果当时你能这么敏锐就好了,我也不用冒着暴露目的的风险点明他去哪个门了。毕竟老白他见多识广,让他当眼线,一定能……”
……
“你的状况很独特,愿意详细交流一下吗?”
季昶看着眼前的男人,几缕略有发棕的黑发胡乱披散在额头上,后面的头发随便一盘盖在官帽下,根本遮不住;身上穿的像是官服,可又显得有些紧;与这份散漫相对的,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瞳,与控制不住喜色而上翘的嘴角。
“那个……您先冷静下……”季昶总算憋出了这么一句。
门后的房间不算大,也就季昶前世的教师办公室那么大。不过,此刻只有两个人,一个官员,一个流浪者。桌子的笔架挂着大大小小的毛笔,砚台与镇纸不知为何粘到了一起。
桌旁立着或高或低的柜子,里面塞满了竹简与书籍,有些泛黄,有些还新,全都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翻阅。
“这人该不会是个研究狂吧……”季昶有点担忧。而这份担忧在他摘下绷带时变成了现实。原本懒散的官员,此刻眼睛发光地盯着季昶眼中的漩涡,简直要上手扣点下来。
“修仙事故处理处……门上这么写的……啧,我该吐槽这世界这么直白的白话文,还是吐槽这个研究狂?”季昶如是腹诽。
可惜,吐槽并不能让这个研究狂冷静。但好在季昶面前的这位还不是一位彻底的研究狂。在对方好歹冷静下来后,季昶瞄了一眼对方手上的那块笏板——上面隐约刻着一个“白”字。
“那个……白官人,您先冷静一下……在下实在禁不住此等盛情……”季昶尴尬地笑着。
姓白的官员眼神不变,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季昶眼中的漩涡,只是随口应道:“叫白毅就行,毅力的毅,咱俩应该都是修士,我看得出来。”
“我是修士?我什么时候练过功?”季昶心里纳闷,却脸上装糊涂,问道:“那我这眼睛……”
“这眼睛……嗨呀,居然跟‘六冯’具象直接挂钩,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呢……”
“‘六冯’?”季昶一下有点呆住,奇怪的名词增加了!
白毅一下子也愣住:“你……不知道什么是‘六冯’?那你是怎么成的修士?红尘仙?那也不对啊。”
季昶与白毅两人就这样干瞪眼,过了好几秒,白毅才挪开视线,揉揉眼眶,不停地敲着额头。
良久,白毅最终对季昶说道:“说一下你的具体情况吧。”
合着你总算能冷静下来听人说话了是吧!?
季昶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将自己的苏醒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当然,他没说自己苏醒的那个石室,只说自己在山里醒来时就失忆了。
白毅的表情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激动,相当成熟稳重,简直跟刚才不是一个人。
最后,白毅抄起一支毛笔,抽出一张黄宣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又掏出一款不大的玉章蘸上印泥盖了上去,头也不抬递给了季昶。
“拿着这张纸,明天再来这里见我。那时候就不用排队了。”
“明天是要……?”
白毅一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给你办入学手续。”
……
……
哈?
“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