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饶命啊!大爷咱们这儿都是小本经营,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那掌柜的魂飞魄散,自是求饶连连。
“哼。放过你?”那汉子冷笑一声,又将刀刃凑得近些,“老子放过你,谁放过老子?你倒是说说,老子都同你吩咐过什么?!”
掌柜的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刀愈凑愈近,更兼抖如筛糠,连带着话也说不利索。
“大爷...大爷吩咐小的,若是小店有陌生和尚,女人,还有从西州来的孩子,要第一时间与大爷禀告......”
和尚,女人,还有西州孩子?
曾不悔在楼上看着这般光景,眉头一紧。
怪哉怪哉,须知这观音镇乃是诸方僧侣朝会之地,每日来此歇脚的和尚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要说盘查生面孔,岂非大海捞针?
再说这女人,西夷,又是什么名堂?天子脚下还敢闹这么大阵仗,这群人究竟在盘算什么?
汉子闻言轻嗤道:“呵,老子还道是你全当做耳旁风了!我看你这破店生意倒是不错,既如此,为何这两日都没听见动静?”
掌柜的苦着脸,只瑟缩道:“大爷息怒。这不是正赶上帝都那件事,又逢慧海法师的祭奠之礼,近来南来北往的和尚实在是太多了,倘若一一与大爷禀告,小店做不成生意是小事,惊扰了您要找的人,坏了您的大事,小人也担待不起......至于女人和孩子,小人也是真真没见着啊!”
他这番话倒也说得滴水不漏,只不过这汉子显然是个急性子,既如此,也未曾给这掌柜的几分好颜色。
只见他思量一二,蓦然将那长刀收入鞘,狠声道:“好赖话都给你说了!老子警告你,老子也是奉命行事,想活命,就乖乖按着老子交代的做!倘若有什么差池,老子也得跟着你掉脑袋!”
“是是是......”掌柜的点头如捣蒜,连忙见风使舵,向那莽汉耳语道,“不瞒大爷,这楼上......”
“——曾施主...”
曾不悔正欲凝神细听,般若紫阳却忽而出声唤他。只是等曾不悔回头一看,却见那般若紫阳竟大大方方地打开窗棂,一跃而下。
“诶我说你......”
曾不悔方想怒骂,只得无奈跟在其后。
两人方一落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与踹门声紧随其后——却是从隔壁传来。
“你们要干什么?!”那为首的药商也知来者不善,大声厉喝。随即噌噌几声,两方人马登时亮出兵器,电光石火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曾不悔跟着般若紫阳前后落地,左右四望,好在此处毗邻深巷,人烟稀少,倒不至于惹旁人另眼。
只是此时他却不及再听楼上动静了,因着他刚一站定,却有人如鬼魂似的自般若紫阳身后闪身而出,不由分说便扑进了曾不悔的怀中。
怀中触感温软,这竟是个穿着男儿装的女子。
那女子半是惊喜,半是嗔怨,还未开口,却在曾不悔身前哭了个梨花带雨。曾不悔不由后退几步,方想说这是哪位姑娘错认了人,想要将之推开,却在听到那女子话音之后虎躯一震。
只见那女子缓缓抬起头,睁着朦胧泪眼望向他:
“曾公子!没想到盈盈还能活着见到您!”
曾不悔失声道:“盈盈姑娘!你怎会...在此地?”
原来这女子乃是帝都妙音阁的歌绝秋盈盈。
曾不悔还道是她在那妙音阁当她风头无两的三绝之首,不想却在这观音镇遇上她,还是一身褴褛,状似狼狈的她。这稀罕事当真是一件接一件。
“奴家...”秋盈盈正要说话,一旁的般若紫阳却竖起手掌,低声念了句佛偈。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此处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两人闻声抬头,只见那小小阁楼之上的争斗声渐渐归于寂静,也不晓得是谁占了上风,方才他二人夺窗而逃,可也不算什么小动静。
“曾公子,跟我来!”那秋盈盈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攥住曾不悔的手,便带着他奔出这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