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光中依稀传来了轻微的,听不真切,难以辨认具体语言又或者本就不是语言的混乱歌声,优美动人,但又危险,带着令人悚然的蛊惑——据说这是来自于邪神“深渊歌者”的歌声,普通人其实是听不到的,灵感越强的超凡者越容易听到,也越容易被祂所蛊惑。
话说回来,先不管这些歌声什么的,就凭他手里也有一根同样燃烧着绿焰的蜡烛,反正从犯的罪名是没得跑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亚修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当邪教徒的一天——谁还不是个新时代,讲五好四美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
那几个已经走到门口的观众里,显然有身份不俗的人。
习惯使然,哪怕面对这种人为刀俎的情况都没有改变自己颐指气使的态度,那个满是富态的中年男人傲慢地抬起头,他高傲地要求前面的教徒们让路。
然而拦路的十几个邪教徒全都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们,就好像看着死人一样。
“大家一起上!”那个身份不俗的男人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对牛弹琴了,气的浑身发抖,四五个人作势就准备冲过来。
然后他一挥手,却根本没人往前冲,全部站在原地,就想等傻子的出现——那个男人自己甚至还非常隐蔽地后退了一步。
亚修看到这一幕的嘴角抽了抽,虽然是在一个这么严肃且血腥的场合,依然差点讥笑出声。
身边一个邪教徒甚至不屑地低啐了一声——他们确实有资格看不起这群没有勇气的人,从信仰的坚定和疯狂的程度来说,邪教徒妥妥处于这条鄙视链的最顶端。
哪怕是正统教会的教徒,本质上和邪教徒其实也没有任何差别,说到底都是一群疯子——遥想当年,亚修原本世界中十字军远征的时候,真是连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不过从这几个观众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的超凡因素可不是什么保密事项,就伯萨莱斯而言,哪怕是东区或者码头区那些中下阶层的人对此都有所接触的——毕竟八大正神教派显然没有掩饰正神存在的意思。
而蜡烛上燃烧着的那幽绿的火焰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当明知有人用一把枪指着你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有勇气上去拼命?选择跪着死才是人性的常态。
于是两方就那么僵持在了门口的位置,而邪教徒们甚至连正眼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嘘……安静,请尊重死者。”
台上穿着黄色长衣的光头主祭轻声叹息。
舞台上已经有其他演员反应过来了,想要开口质问,张了张嘴,却发现他们根本发不出一丝响动。
就在主祭敕令“安静”之后,除了他以外,整个大厅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人擦去了。
于此时此刻,这座大厅里,所有关于“声音”的概念,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整个大厅都陷入了一种突兀诡异的苍白寂静。
台上还有人想要阻拦光头主祭的行动,但是尝试上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靠不进他身边十米的范围;
想要厉声呵斥,又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顿时只能脸色煞白地踉跄退后,与自己的朋友们一块慌忙地四散而逃。
光头主祭无视了舞台上其他人的动作。
他慢慢走到在那个不幸死去的女演员面前蹲下来,膝盖着地跪坐着,俯身将自己的脸颊与女演员依旧保持温热的面颊轻轻贴了一下。
然后垂着头,低颂着模糊混沌的祷文。
那从第三纪流传下来的,来自于深邃星空的密楔文,带着独属于各自概念的伟力,牵扯着超凡的力量。
和蜡烛一样古怪幽暗的绿火在那具尸体上燃起,这具死去不久的温热躯体,在旁观者们的注视下,改变了它原本的特性,血肉失去了原本的柔软,闪烁着油滑的光泽——它现在,真的变成一根普普通通,只有人手掌长短的蜡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