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身受重伤,根本就没办法反抗,他一步跨出,用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
少年白衣若雪,无数支利箭穿过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羽箭往下淌落。血滴在青石板,绽放出灿烂的梅花。
裴如的脸脏兮兮的,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抚摸上她的眼角,“抱歉,我食言了。”
不,不……
不该如此的。
萧音尘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没能发出声音。耳边是赵询阴谋得逞的大笑,身上细细碎碎的疼痛让她眼前一片血红。
曾经她拼了命地想要入主宫中,现在她却拼了命地想要逃离此处。
是她太蠢了,用人不明,识人不清。
她忽然瞥见男人头顶的那支竹簪,一段陈年旧事涌上心头,伸手将它从裴如的发间拔出来。
竹簪上有一个奇怪的小洞。
萧音尘抱着已经咽气的裴如,艰难地把造型奇特的竹簪放到唇边。
“呜——”
吹响了。
竹簪发出诡异的响声,特殊的哨声以声波的形式响彻京城。随着竹哨发出的响声,她吐出一口黑血。
萧音尘本就是强弩之末,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意识沉入大海,眼前再无光亮,死在了宫门口。
魅语竹哨响彻上京城,无数蛰伏的强者纷纷睁开假寐的双眼。
暗哨响,万骨枯。
猛虎睁眼,群狼现世。
街边小摊上,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妇人收敛起脸上憨厚的笑容,腰间的青铜挂坠微微颤抖。再睁眼时,苍老的双眼中带着精光。
手中的竹架被她捏得粉碎,一柄短剑赫然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消失在人群中,朝着宫门走去。
大街上乞讨的老乞丐摘下草帽,双眼中带着凌厉的杀气。他伸手从身下的稻草中抽出一把刀,步伐坚定地朝着皇宫走去。
学堂中,手执古卷的教书先生抬头望向天空。他丢下满堂学子,从房顶上飞出院落。两把小刀在他指尖旋转,他的目标依然是凤国皇宫。
酒楼中青年老板娘沉下脸,弯腰从柜台里取出一把包裹起来的青铜锏,坚定地朝皇宫赶去。
临安城悄然生变,危险正在逼近皇宫。
赵询此刻还沉浸在战神死亡的喜悦中,他怀抱美人,仰天大笑。
“哈哈哈!”
“好一个凤朝战神,世人皆说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后还不是落在朕手里?”
“为情所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七尺男儿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说什么深情,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
“裴长策啊裴长策,你睁眼看看这大凤王朝,你说朕此生难成气候,可朕才是最后的赢家。”
赵询疯狂地大笑,这几十年来,他都被裴如的阴影笼罩着。
好不容易裴如倒台,凤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能不高兴吗?
他恨不得把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全部斩杀!
诸国林立,赵询根本不知道战神裴如的死意味着什么。
裴如身死,战乱必起。
凤国的统治不过是靠裴如一个人强撑着。
这才是先帝临死都要嘱咐赵询,无论发生何事,不可动摇裴如地位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赵询是靠着女人上位,根本就看不到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危机。
在他眼里,裴如会威胁到他的统治,那就得杀。
两人相拥死于宫门,无人敢去替他们收尸。
一炷香的时间,上百人闻哨而来。他们穿着形形色色的衣袍,无声地立在宫门口。
十步之遥,他们都清楚地看到死去的晋王妃手中拿着的哨簪。
人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禁军统领也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拔出手里的刀:“干什么的?这是叛党尸体,你们是想为其收殓尸骨吗?”
人群越聚越多,此时玄武门外黑压压地站了上千人。他们都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问题。
赵询也得到消息,带兵怒视着聚集的人群,“放肆,你们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众人终于动了,刀剑出鞘,一个个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赵询。
“来人,将这群聚众闹事的叛贼全部诛杀!”赵询喊道。
“是。”
那一日,晋王夫妻双双殒命宫中。
凤朝大雪,一群神秘人血洗皇宫。刚刚即位七天的凤国新帝和宫中妃嫔禁军全被杀,无人幸免。
凤国大乱,潘王独立,各个州县拥兵自重。
不出五年,东北霸主凤国被周边国家吞并。
凤国——
灭!
从此史书,再无战神。
赵询到死都不知道宫外的叛军是从哪儿来的。
……
萧音尘以为,她荒唐的一生就此结束,没想到却又迎来了柳暗花明。
冬风吹在她身上,疼得萧音尘揉了揉眼睛。
她这是下了地狱吗?
如此也好。
萧音尘睁开疲倦的双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满地银雪,一片竹林。冷风灌入衣袖,她下意识地拢紧衣服。手上丝滑的触感让她一愣,松纹青衣?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