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拿出每日记的日记本,健忘的记忆并不支持他生活。这是大人给的,他一直珍视。大人给的东西怎么能弄脏呢?
翻遍了写满字的300多页,关于那位先生的事并没有看见一点,他只就熟悉,这不是空穴来风,可事实是他从未见过。
天蝎摇摇头,在克雷得的注视下,找到了一处。阴湿的角落自顾自坐下,像只骨瘦如柴的黑猫,无声的蜷缩。克雷德可以清晰地看到天蝎身上冒着热气。明明已经深秋,他皮革手套下的汗珠还是像蒸汽一样从手指里渗出。
真是怪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默瑟瑞,来呀!二缺一了。别捣鼓你那破机子了!”
尤西里扬起笑,比之前更加幼稚,还多了些无能的依赖。揽着摩恩,手里拿着桥牌,多了一点佣兵特有的痞气。一身装束已经卸下,堆成了小山,身上的是轻便长袍,身高比以前高上不少,连城门口的瞎子都看得出兴奋。
摩恩不自然地缩着脖子,试图把对方推开。手上不停完善自己的手册,漆黑的丝绸铺设在地,桥牌在边上整齐落着,脚旁放着的则是向老妪讨来的半碗酒。
默瑟瑞嘴角不禁翘起,叹了口气,诗诗然走到边上,“就一局。你们早点睡觉,好歹明天还得启程。”
“好好好,一定早些睡!”尤西里抖出三根手指,装作发誓,一双凤眼弯成了线——决战通宵。
声音落下,几人在默瑟瑞面前缓慢融化,石油一样粘腻地滴在地板。背景,人物,事件,记忆,一片虚无,倒退。“默瑟瑞,暴雨之下,无人安存己样。”
黑暗聚成一个青年的模样,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脸:你是谁?
…………
“天已经黑了,生把火吧!珀雷托。”
这里是角落,四下无人,自不会被发现。两人相互依偎着,马特提亚的短发插进珀雷托的发梢,月亮低微得像年久失修的灯泡,挤牙膏般抛下灰暗的光。是的,它在发亮,仅堪堪照亮直径30米的小地方——没关系已经够了。
珀雷托生了把火,把手放上去,心里发暖,撇过头望向他。
“你吃晚饭了吗?”
“什么?”
“我饿了。”他直白地说一举一动自然的堪比家常便饭。可两个前一秒还在逃亡的人下一秒就谈起吃喝,未免太过荒谬。
多年不见,马特提亚笑了。他并不能理解自己老友的思维,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卷轴里确实有一些冷鲜。
“要吃鱼吗?只有这个了。”马特提亚面色发白,两只眼睛仍不停地流血,一点一滴染红他的面颊。
珀雷托无言。他五味杂陈地看着对方,抹去了对方脸上的血。手指刮蹭皮肤,沙沙作响,手上的老茧也也一同染上。撕下衣袖上的布替他包扎。
“珀雷托?”
“……”他的脸红了,“你把鱼拿出来吧。已经有十年没吃了。”毛毛躁躁地接过冻鱼干,用粗糙的木棍穿过,放在外焰上炙烤。火苗无规律跳动,噼啪作响。温暖伴随着香气,在干冷的狭小的空间中弥漫,连呼吸都变得温柔起来。
记得离上次吃鱼已经很久了,久到都忘记了鱼的味道;是上年?前年?记不清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吧,那时我们还在家乡。家乡四面环山,比起普尔维亚还要偏僻。我们那时算是贵族少爷,可是两个少爷似乎对繁华的生活不感兴趣。我们老是往山里跑,在一条河旁玩一呆呆一天,直到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喊声。
那座山总是下雨,一条河从上面流下,源源不断地。
我们经常去那里,母亲干脆雇人给我们盖了间树屋,不大不小:有一盏电灯和一个可以看见对面小溪的巨大窗子,一张始终温暖的地毯,在下面铺着。几本书整齐落在角落。那几年的日子里是我的最爱,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天晴,马特提亚常常拉着我去钓鱼,那河连草都没有,又怎么会钓到鱼呢?可他偏偏做到了。
在这条河里,比水晶还要清澈,边上的狗尾巴草,它迎风摇着毛绒的头,在水里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帕雷托,吃鱼吧?他当时也是这般问我,双手抱着的鱼篓,脸上湿漉漉的,有些许狼狈。
噗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几乎每次。也是每次,他都会撸起袖子,洋装奋起。“珀雷托?珀雷托……”
“嗯?没事。”他回过神,咬了口已经烤好的鱼。
“如果有调料就好了。”
“调料?那群狗商家可不卖给我。呵!该死的骑士庭。”
珀雷托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若有所指的语气,身为一个骑士——作为受利益者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一时间四下安宁。
或许是由于之前冷冻的原因,许久鱼肉才算是好。先后三四串,分给马特提亚。
干涩的鱼肉经过加热变得更加柴硬,咬在嘴里,在牙齿的咀嚼下真就应了“味同嚼蜡”那句话。像是木头一样剩余的木屑残留在喉咙与口腔之间不上不下的地方。
烤鱼比以前要难吃得多,没有调料只是单纯的咸。珀雷托默默靠近马特提亚,他一口口地,不断重复开合的动作。黑夜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断墙上的水滴咚咚地不停。
“这味道还是久违啊!很好吃,珀雷托。”
好吃?他味觉失灵了?他费力吞下肉,舒展着眉毛,眨着眼,看着马特提亚。“或许吧。”……他仰望。天上星星正亮,围拢着暗淡的月亮。
“天亮后,和我取样东西,珀雷托。”
“什么东西?”
“典籍上有所记载,那是闪文的遗物。”他笑着,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教廷金印。在方尖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