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一抔,唢呐震天。
姜昭一缕幽魂坐上坟边的菩提树枝,神情淡漠地看着碑前人。
那是她在世的小夫郎——谢怀之,仅管身着素衣,还是难掩其丰神如玉之姿。
无怪乎京城有云:谢家公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倒是她姜昭从前高攀了。
桃花酒,杏仁酥……
坟头贡品不少,都是她生前爱食的,不枉费姜昭对他剜心掏肺一场。
谢怀之跪坐于碑前,手捧香火纸钱,薄唇微启,轻声念道:“吾妻,黄泉路阴阳隔,勿回头魂可安!”
音落,乌云蔽日,雷霆乍现,菩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姜昭抬眸,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又看向跪在碑前的谢怀之。
他仰望苍穹,而后起身,平日里素来喜净的谢公子竟是不管那膝下污泥。
待站定之后,他目光灼灼的看了一眼半空中晃动的菩提树枝。
四目相对,吓得姜昭霎时被杏仁酥噎住,猛灌一口桃花酒压压惊,然下一秒却一口喷洒出来,这桃花酒的味道怪怪的,带着一股血腥之气。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能看见自己?
莫非有阴阳眼不成?
正待她疑惑之际,谢怀之已然转身离去。
风停树止,原是她想多了。
姜昭拍拍手中糕点的碎屑,从枝头上一跃而下。
还未站定,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整个灵体往谢怀之离去的方向拽去。
她就这么脚不沾地,悬浮空中,却半点不得自由。
阴司纸漫天飞舞,谢怀之扬臂抛撒。
腕上红线串起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令她不得不听从它的指引。
姜昭暗自思忖,不敢强行挣脱束缚。
一人一鬼,飘忽着走了十几里路。
姜昭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无比。
忽而,铃铛声戛然而止,姜昭终得了片刻的解脱。
她抬眸一看,怔忡原地。
身前门府牌匾高悬——谢府?
她死后谢怀之竟被接回了谢府,怎的没入薛府大门。
莫不是当今太女薛缈,嫌弃他鳏夫之身?
然还没等姜昭喘口气,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大门拉开,一抹人影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谢怀之的胳膊。
“你上哪儿去了?太女已等候多时,再耽搁些只怕母亲快顶不住了,快跟我进去!”
谢蓉额角的薄汗渗出,拽着谢怀之的手微微颤抖,怕是心里急得发慌。
一个使劲,没能拽动他。
谢蓉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欲训斥,这才留意到他一身素色,发丝微微带着潮气,鞋边沾上泥土。
谢蓉当即甩开他的胳膊,面色沉郁:“你又去看她了?”
谢怀之不语,杵在原处,脸上不见一丝一毫悲喜。
“你如此放不下她,岂知太女若是知道,心里又该做何想?如今谢府的荣耀可全系你一人身上,你万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谢蓉遥想当初谢家被奸贼构陷,谢府上下被贬至苦寒之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