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云雾缭绕,白衣女住持手拿拂尘,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姜昭轻嗤一声:端得一副佛教子的做派,世人谁不知青城庙里供奉的神袛,乃是北疆邪神?
早先便有流传,庙里住持使的是旁门左道之法,偏激急进,虽能应验香客所求,却也容易反噬。
能到这儿来的,多为心中贪欲作祟之辈,若不然,又如何会将自己的性命赌在神灵身上。
为何,不信鬼神的谢怀之也失了心窍?
谢家如他所愿光复门楣,他亦脱离了一向厌弃的自己,已是自由身还有甚不满足的?
“谢家公子,贫尼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女住持一边说着话,一边引领着他。
谢怀之没有拒绝,跟着女住持,进了庙堂。
樟木红漆的庙宇,四周环山,屋檐下皆悬挂着一个个灯笼,火焰摇曳不止。
乌云蔽日下,鬼魅而神秘。
“大师,他是谁?”
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拉扯着女住持的袖子问道。
谢怀之微微抬起头来。
这是他第二次见这小姑娘,水蓝罗裙,梳着碧云髻,眉宇间与那人有些重合。
只是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怯懦与不安,不似那人肆意洒脱。
到底是赝品,上不得台面!
眼神流转间,方才还温润如玉的谢公子,此刻浑身皆是阴郁之气。
少女咬着唇,怯怯往住持身后躲了躲。
“别怕!”
女住持将她自身后扯出,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是你的贵人。”
说罢,她垂眸往谢怀之袖口扫了一眼,微风拂过,铃铛浅浅晃动,发出弱不可察的声音。
“谢公子!”
女住持轻呼一声,谢怀之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舒开紧拧的眉心,微微颔首。
见他回神,女住持浅浅一笑,用拂尘往供台上轻点几下:“请将铜铃置于供台处。”
谢怀之依她所言,卸下腕上红绳,蜈蚣一样的疤痕可怖地展露于人前。
小僧尼们倒吸一口凉气,在女住持的怒目下不敢再直视,连忙低下头去。
谢怀之面色平静,伸手将铜铃放在供桌上,双手合十拜了拜,虔诚又认真。
女住持看着他的脸,眼睛闪烁不定,好半晌,她才慢悠悠地问道:“公子当真是痴人,这场法事的后果贫尼告诉过你了,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谢怀之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女住持叹息一声:“那么......请随贫尼至内院。”
她领着蓝衣小姑娘,转身绕至佛像后走,谢怀之追了上去。
庙堂之内,一个个小僧尼跪坐其间,诵读经文。
什么法事?什么后果?
姜昭心下困惑,想跟上去一探究竟。
岂料,一道金色光幕凭空闪现,上书鎏金符咒,直接切断姜昭的前路。
她硬闯不得,只好站在原地,等候谢怀之出来。
约摸等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佛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诵经的小道士们纷纷停下,望向来者。
只见一女子面容冷峻,一袭黑衫衬得她越发英气。
她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其中一位僧尼走来,想来该是熟识的,不是头一遭到这里。
“阿弥陀佛!”
僧尼双掌合十,迎上去:“住持有事所困,暂时抽不开身,还请施主饮茶歇脚,稍作休息。”
“好大的胆子!”
黑衣女子面色骤变,一把将茶盏打翻,碎瓷飞溅,茶水流淌,吓了众僧尼一跳。
她一把抓住小僧尼的肩膀,厉声质问:“你们飞书一封,将时辰定在未时,我家小姐便拖着病体,风雨兼程一路紧赶。如今,你们住持倒抽不开身了?岂非戏耍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