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吹响两声尖短而急促的口哨后,战斗便宣告开始。
紧随着哨响,只听得“噗”的轻微裂空声,一个盗贼向前扑倒在地,脑袋上已经开了花。
几乎与此同时,他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剑。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只穿一身寻常的装扮,而且没有携带他的宝贝--“银竹剑”。他虽没有命名这把短剑,却也不是凡品,全长七寸一尺,清流坊定制,思普恩合金,剑身细薄如银,剑柄与护手镶有宝石,寒光与宝气争辉。趁着众盗贼大吃一惊、仓皇四顾的当口,他动如矫兔,连撩带刺,转眼便将两个敌人刺倒。
“噗-噗!”随着两声几无间隔的死亡破空声,又有两个盗贼遭飞弹击中,先后倒在血泊中。
有盗贼反应过来,喝道:“是马丁枪,在河那边!”
盗贼们有的寻找蔽护,有的向河岸方向胡乱放枪,有的恃勇向李瑶猛扑过来。约克撒腿逃跑,奔出十米开外,被子弹击中,扑倒在地。他双手并施,一手用短剑隔开砍过来的长刀,一手在身前张出淡蓝色曲面圣盾。子弹打在盾面上,叮当作响。有的盗贼情知遇到了硬茬,缩身逃跑。不过,从河岸来的子弹如同鬼魅,企图逃走的盗贼全被打倒,无一幸免。两个盗贼生出巧心,以他为逃命的挡板。其中一人被子弹削开小半个脑袋,当场倒毙。另一个侥幸成功,眼见即将奔出小树林。他将短剑扔过去,扎穿了其胸膛。
战斗持续不到两分钟,这伙盗贼已折损大半,多数当场毙命,剩下的失去了斗志,躲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那带头的年轻人全无神气,将手枪扔在雪地上,“叫他们不要打了,我们投降!”
老三与小五随后赶到,将缴械的盗贼们全部绑住。约克胸部中弹,奄奄一息。李瑶倒出一粒药丸,喂伤者服下。
年轻人自称洛索,要求好好谈一谈,以解除误会,“绳子绑得太紧了,没有必要吧?”其含笑的样子憨厚、谦卑而真诚。
“你是个聪明人,”他用软棉布细细擦拭剑上血迹,“应该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您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洛索痴傻似的嘿嘿一笑,“我不知道诸位是什么人,也不需要知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万事好商量嘛。只要不受闷死人的坐牢罪,钱不是问题。”
“看来,你不如我想象的那么聪明,因为你还不会察言观色,”他将用完的棉布扔在地下,观察剑身是否还有污点,“老爷我明显最不缺的就是钱。你懂了吧?老爷比较中意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漂亮的女人、野闻稗史或是风土人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有些东西对本地人来说不值一提,老爷却有可能比较感兴趣。”
被绑者疑惑但迫切地仰望审问者,“不知您想要了解什么,知无不言。”
“老爷喜欢跟痛快的人打交道,希望你不要让老爷失望。如果老爷失望的话,结果将非常非常可怕,”他有节奏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近日我等闲来无事,打算领略毛头渚的岛上风光,不知有什么景色可观?”
洛索脸上的憨傻劲一下子消失了,冷淡地说:“那个地方我没去过,你应该问错人了。”
“你只有两个选择,现在说或者等等再说。我劝你不要选择后者,到时大家都会有点失态,”他发现指甲缝中残留的血污,故意将它展示给受审者,“你看我这双手多么修长漂亮,我不希望到了晚上或者明天才能洗干净。”
洛克轻蔑地笑了笑,“那些远枪手枪法不赖,请出来晾晾呢。老爷我瞧高兴了,说不定脑袋一灵光,就想起什么好玩的,哪里有更漂亮的女人。”
“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我决定满足你的愿望。”他吹响了集合的口哨。河道方向出现一个人,手提马丁枪,缓步走了过来。此人头戴灰白皮帽,脸遮面罩,目光沉稳冷峻,正是老四。
“其它人呢?”年轻人问。
“我可以向圣光起誓,他就是全部。”
洛索张了张嘴巴,垂下了眉头,一个字也没再吐出来。
小五赶来一辆棚车,将贼众及尸体都抬上去,回到镇里。居民们听说抓到盗贼,纷纷围住大车,或高声咒骂,或合掌相庆,看起来积怨已久。棚车花了些时间,才缓缓驾进镇所。审问随即展开。这自称洛索的年轻人口风很紧,嬉笑怒骂,拒不交代。不过,先期抓到的罪犯当中不止一人认识此人。其真名叫做科尔文,身份非同小可,乃是盗贼团的二当家,也是首领“黑山”的二儿子。即便侥幸抓到了“大鱼”,审讯依旧困难,一直到了下午,才打开了突破口。两个盗贼先后招供,道出了重要情报。原来,科尔文带队来到镇上,主要目的是打前哨,当晚将会有重大行动。有个盗贼还供述,盗贼们已挖出军方暗插的奸细,得知军方的计划,打算大掠一场后,向南方疫区内另一个贼窝逃窜。
大泽湖是个方圆百里的大湖泊,归宕河水从上游流入,下游汇入静水。该湖东南角边上有个小村庄,名叫湖螺村。居民世代以渔猎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静安和。自从湖中毛头渚上出现盗贼,小村庄日渐衰荒,至于村内只剩下几户贫苦无依的人家。晚上十时许,村民们都已熄灯入睡,整个村庄一片黑暗。忽然,湖面上开来几艘黑帆大船,人声喧动。大船傍岸以后,快速铺下踏板。一队盗贼踏马呼啸而出,冲上岸来。这伙盗贼足有百人,个个面蒙黑罩,或手提枪支,或高举刀斧,连声怪叫,冲进村庄,纵横驰骋,到处放火。不一会儿功夫,小村庄化作一片火海。不知谁大喊一句:“拾甘水去嘞!”众盗贼轰然响应,沿着古道,向东奔马而来。村外道旁有个土丘,名叫跳马阜。待盗贼们经过大半,丘上忽然火舌齐喷,枪声大作。盗贼们一下子乱了套,丢下三十来个伤亡者,仓皇回逃。等到奔回岸边,他们发现几艘大船全部笼罩在火光之中。正不知所为,有人在暗处连施释冷枪,几乎百发百中。众盗贼慌里慌张地乱放一阵枪,再丢下十来具尸体,调转马头,向风夷山方向逃窜。路过一处浅谷,两侧崖上伏兵齐现,枪声轰鸣,炮弹呼啸。山谷里火光横飞,马嘶人喊。战斗持续了片刻,所有盗贼都被消灭或抓获,无一得以逃脱。
第二天早上,女人们起床后刚刚洗漱完毕,李瑶便拿着自己亲手整理的作战报告并布雷将军的蜡封手启送进多娜的房间。他还简要告知了一些善后处理的事项,比如他已为约克家属安排一笔抚恤金,昨晚参加阻击战斗的民保队也都领到了赏钱。
早饭后,众人装束整齐,前往赴约。镇上居民见到车队,纷纷拜伏在地。队伍离开小镇,得以加快前进的速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湖螺村。小村经过昨晚浩劫,完全沦为废墟,破垣断壁到处皆是,袅袅残烟腾绕,满目尽为疮痍。帕德里克.布雷将军身着笔挺的军服,已经候在村外道边。
双方施礼毕,多娜开口便问:“不知有多少村民在昨晚行动中遇难?”
帕德里克遗憾地摊了摊手,“我听闻此地已是一处荒村,湖边还有很多这样的村子。这累卵地正在盗贼脚下,与地狱有何分别?”
多娜难过得直摇头,“恐怕是人心栗栗,故土难离。”
“尊贵的女士,不必太过劳心,”帕德里克说,“在不久后的将来,此地必将恢复生机。”
“听说还有婴儿存活,不知打算作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