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扑通——

成启缓缓睁开双眼，他站在一片辽阔的灰色云雾中，放眼望去，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是翻腾的灰色，看不见尽头，那云雾像近在咫尺，可当想要伸手触碰时，又像远在天边。

手心放在胸前，清楚的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又是这个梦吗...”

他的声音平淡，好像对于眼前的这一片奇异景色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成启赤裸着身体，朝着前方不断走着，每踏出一步都会荡漾起涟漪，他明明悬在半空，却又像走在水面。

就这样走着，安静的走着，没有时间的概念，成启走了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慢慢的，脚步开始停歇。

“还是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不管往前走多久，走多远，走哪一个方向，都如同原地踏步，那些翻腾的灰色云雾依旧触不可及。

他不是第一次梦到这幅场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学？初中？还是高中？还是更久之前？

他想不起来了，反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小半年，最久的也间隔过一年多，甚至频繁的时候半个月，具体次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找不到原因，也没有任何规律。

都说频繁重复同一个梦境，多是因为对于某样事情或者某些画面记忆深刻，以至于刺激大脑，所以才会在梦中重复出现，可他很清楚，现实里从来遇到过这番景象。

在梦中保留着意识，其实也没有很糟糕，成启站在原地，然后闭上眼睛。

很快，他的身上出现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然后慢慢的，那片灰色消失，熟悉的客厅，熟悉的房间，一点点具象，这是成启的家，不过墙皮没有脱落，家具也是崭新，连地板的瓷砖都是程亮。

他安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子里渐渐传来声音，那是一个男人陪孩子在玩耍，手里的玩具飞机在他的手上飞的很高很高，小孩看看飞机，又看看男人，露出笑容。

“飞机飞高高咯~”

厨房里，女人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先别玩啦，去洗手，该吃饭了。”

说着，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样样菜肴被端上四人餐桌，男人笑着抱起小孩去洗手，然后乐呵呵的给了女人一个亲吻。

“今天这么丰盛呀！又是红烧鱼，又是白切鸡的，提前过了年了嘛？哈哈哈哈”

数一数都六个菜了，男人笑的灿烂，女人轻拍他的脑袋，然后把小孩抱起，狠狠的在那张圆脸上亲了一口。

“这个是庆祝咱们刚买了新房子呀！当然要好好款待一下自己，哼哼，我今天可是火力全开啊！都给我吃完啊，不然要你好看！！”

“好好好，必须吃完啊！小启，你说是吧！”他朝着中间的小孩笑道。

一家三口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时不时传来说笑声，整个屋子充满了幸福，这是房子装修好后刚搬进来的第一天，记忆犹新，恍如昨日。

成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如同一个局外人，他能轻松的具象出年幼时的记忆，可自己却没办法融入其中。

然而就这样看着，就这样看着已经很幸福了。

多少年了？他们已经不见多少年了？

多庆幸自己还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忆，每一次来到这个梦境，他都会重现曾经的一场场美好回忆，这是独属于他的记忆影院。

成启笑着笑着，泪水就止不住了，他缩在沙发上，光聚焦在餐桌，他藏在黑暗里。

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久，梦境一点点模糊，然后消失。

成启睁开了眼睛，手机的雷达闹钟声响彻房间。

梦醒了

他慢慢起身，枕头的两边湿透了，成启苦笑：“没想到我的泪腺还挺厉害的。”

算不上紧闭的窗帘没能遮住炽烈的阳光，它们透过缝隙窜进房间，屋里的格局都清晰可见，木质的单人床摆在窗边，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发黄的海报，房间另一面墙嵌着一个衣柜，床尾摆着一张桌子，不少书本堆得高高，风扇在床边左右摆动，桌面上的笔记画稿和书本被吹得散乱。

布局很简单，也很干净，成启抹了抹眼角的残泪，站起身拉开窗帘，他沐浴在阳光下，窗外飞过的鸟雀叫的清脆，这样的温暖让人安心。

昨晚成启一直跑外卖跑到了十二点多，实在困得不行，回到家倒头就睡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上衣都还没来得及换，

起床后，早餐都先放一放，直接跑去浴室冲了个澡。

夏天早上洗个冷水澡是很舒服的事情，成启用毛巾擦着湿发，冰箱里除了昨天买的鸡蛋和果蔬之外，就只剩吃了一半的红豆吐司面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