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蒋文庆与京里是有些关系的,之前在家里,拜了个老太监做干爷爷。
在小地方来说,这还是很唬人的名头。
自打他在松阳县上任后,当地绅豪、有功名的纷纷送礼、宴请,就连隔壁县的都对他礼让三分。
蒋文庆起初还会假装推辞,久了,便拿出了在家时的做派。
他是顶好喝酒摆宴的,以前在京里玩的花,到了这穷地方,只能在酒席上看看舞蹈,听听奉承话儿。
他手底下的那县丞,安比槐,是他上任后寻的新乐子,点他行酒令,回回都沉默得像死了一般,真是有趣。
最近这乐子开了窍,偶尔能来上两句,倒是有些不好玩儿了。
就像今日,这酒席上的风采被安比槐抢了大半。
蒋文庆端着酒杯,笑看着席间的游戏,只是这笑意没有传达到眼底。
忽的,蒋文庆身边窜来一小厮,附在他耳边说:“回大人,安家最近请了一夫子,是那前些日子来咱这儿的章举人。眼下,这人正住在他家呢。”
蒋文庆听完,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面上没开口,心里却一阵嘀咕:果然呐,偷偷地努力了。怎么着,急着长本事,这是想越过本老爷去?
蒋文庆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安比槐啊安比槐,真是好文采。”
安比槐回敬了蒋文庆一杯酒,四目相对时,县太爷眼里的凶光惊得他一激灵,犹如从云端到阴曹:这县太爷,是恼了他了。
今日是他大意了,被人捧了两句就丢了谨慎。
安比槐放下酒杯,讪讪的说:“这都是县太爷您教导有方,小的在您手底下办差事,不敢给您丢脸呐。多亏县太爷眷顾,让小的能跟着来这席面上开开眼。”
说完,上前为蒋文庆斟了杯酒。
蒋文庆凝眉看了看安比槐:“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完,倒也没再难为他,一杯酒一饮而尽。
安比槐走回座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山高皇帝远,这蒋文庆便是松阳县的土皇帝,今后,还是得醒着神儿。
一顿酒,至亥时才散。
今日安比槐喝了不少,在席间被蒋文庆一吓,倒是醒了。现下走不大稳,脑子却还清醒着。
小厮来福扛着安比槐往家走,安比槐脚下虚浮,全靠来福给他支撑。
“老爷,您慢点儿。”
“来福啊,你也喝点儿。”安比槐拍着来福的手,装作撒酒疯。
主仆二人踉踉跄跄得走到人烟稀少处,安比槐撒开了来福,稳稳的站着,来福惊问:“老爷,您这是?”
“我没事,喝多了有点难受,站会儿再走。”
来福当安比槐酒后上劲儿,陪着安比槐在巷子口站着,晚风袭来,吹醒了安比槐的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