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不见爷爷，奶奶不住张望，月色中天，爷爷才阴沉着脸回来，手里烟屁股早已熄灭。爷爷这个人怪的很，看见我，也不言语，默默走过来，一巴掌揉到我屁股上，“哎呦呦，疼、疼、疼”，“你这挨千刀的，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奶奶很是恼怒。“哼，臭小子还知道疼，老婆子，去弄俩菜，我们爷俩喝点”；“你放屁”，奶奶鼻子都气歪了，“孩子伤成这样，喝屁的酒”，“对了，爷爷，我这次回来特意给您带了两瓶20年的老青汾，可惜，我的包丢了”，我的语气由高到低，最后默然。

一个小桌，凉碟小菜，三个瓷杯，爷爷自斟自饮，阴郁的脸变得红润。“小子，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我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很大很圆，“有也没有，”“哦，小小年纪说话弯弯绕，哼”。奶奶狠狠瞪了爷爷一眼，“这都几点了，吃你的吧，吃完快睡，你不睡孩子还瞌睡呢”。“爷爷，你会告诉我吗？”“不会，”“我就知道，救我的那人你应该认识吧”，“认识”，“我…我…”突然不知如何开口，酸楚的很。爷爷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我是不想多说，不过你有什么话可以当面问他”，我一愣，“难道那位老人家没死？”“哈哈哈哈死？哼，鬼结界就想要老皮头的命，扯蛋”。

奶奶一兜子把酒菜收走，“哎哎，还没吃完呢”，“吃你大头鬼，喝二两猫尿就想上天，孩子需要休息，走，小毅”，奶奶拉起我就走。爷爷摇了摇红扑扑的脑袋，目光有些迷离。

冬季的黄土高坡没啥看头，风如刀割，“小毅？，郭小毅，”此刻的我带着狗皮帽，穿着军大衣，吸溜着鼻子在街上溜达，有人叫我，谁？“真是小毅啊，”一个粗大的手臂搂住我，“呵，原来是你啊，”来人非比寻常，要着重介绍。

姓名：杜红中，性别：男，民族：汉，本地人士，儿时玩伴。这哥们经历堪称传奇，幼儿园身高一米四，一年级身高一米六，又黑又胖，三年级便打遍全校无敌手，人送外号“天外来客”。五年级辍学，水泥厂打工，后被初中副校长张改花揪着耳朵弄回学校，初一在校田径运动会铅球比赛中惊天一掷，直接给他们班主任刘万里脑袋开瓢。找到人生真谛的红中代表乡参加全县运动会，打破了铅球记录，庆许县少体校一眼相中黑胖子，谁料体校教练张瞎眼看了看黑胖子的手脚，说黑胖发育到头了，练也没用。当然最骇人听闻的事是杜红中偷窥女厕所事件，这几乎决定了他的命运。

初三时，黑胖偷偷摸进女厕所，藏在粪坑下面，一女老师上厕所，据说黑胖还拿小棍乱捅，这事在村里可是天大，黑胖被女老师家人一顿胖揍，学校毫不留情的开除了他。黑胖从此低头做人，能知道，那年他才13。我是不信黑胖干这事，因为学校的厕所实在太他妈臭了，拉一泡大便都能窒息，何况还蹲粪坑，卧槽。

“小毅，啥时回来的，回来也不言语一声，俺上车站接你，上了大学，瞧不起俺了？”，“昨天才回来，这不出来找你了么”，“我可听人说了，昨晚背你回来，就剩一口气了，玄乎，扯淡了吧，啊，真的啊，卧槽，到底咋回事？”“得得，完了再说吧，我也迷糊着了，脑子一团浆糊”，“小毅啊，别烦恼，你看看俺，哪有那么多事，晚上叫上发财来我这喝酒”。一阵风吹过，刺骨冰寒，红中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今年也不知怎地，忒冷，这不又要变天了，小毅，晚上你多穿间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