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素来明白御奴之道,先以威声断喝,去其势,再以柔声施恩,抓其心。
可怜银翘刚通人事,便被常妈带回了醉红楼。
自此银翘堕落烟花,每至清风朗月必定伤心落泪,自谓风尘贱女,难希君子垂怜。
常妈虽然收了银翘,可是银翘不肯接客。
银翘连着数日不吃不喝。
这常妈不气也不恼,偶尔透过门缝看看。
单说这一日,醉红楼对门有一处住户,这住户打开了窗户正在对月抒怀,歌声朗朗,但闻其声清爽,不识字词真意。
银翘也是通读诗书的人,不觉心中叹然,爬到床边。
只见对门窗户是一个文质书生,白面对月,轻声诵诗。
看罢歪瓜裂枣,再看白面书生,心中不觉有着说不出的好感。
银翘心想,但凡书生总有几分肝胆可借,故此心生一念。
“倘若向这读书人求助,可得一条生路,好过屈死在青楼。”
银翘当即咬破手指,扯下布帕,写了八个字,“妾有危难,贤君请助。”顺手抛出。
两窗相距不过数尺,夹着细风摆动,手帕不偏不倚飘在了那书生的脸上。
书生收起香帕,冲着窗口微笑。
银翘同样报以微笑。
这夜银翘吃了个半饱,她认为重新找到了希望。
当天夜里,忽闻窗角响动,银翘推窗一看,那白天的少年居然借着梯子爬上来了。
银翘哪里见过这等人,不敢声张,将他让进屋内。
此人自称楚宁,是进京赶考的士子,接到香帕特来相助。
初时两人各叙幽情,待到夜深时,楚生以身相逼,“良宵相遇,不能虚度,我今来救你,你以何报我。”
“此身不死,结草衔环。”
“今夜有心,足可相报。”
银翘落难,心智不必从前,急于脱身,看这楚生书生身份,竟然将心托付。心中认定是君子,从来小人多作妖。
两人当即海誓山盟。
楚生道,“我若负了佳人情,横尸街头,开膛破腹,无人收殓。”
自古男欢女爱,无非心思齐动。羞有遮面手,情有戳心指,琴箫齐奏,一场和鸣。
待到雨罢云收,已经是四更天了。楚生翻窗而出,银翘只好含泪告别,“感念郎君美意,愿君早日定计,脱妾身于水火。”
“三日之内定有妙计。”
银翘再三致谢。
从来麻绳细处断,受难专挑苦命儿。
待到第三日,楚生再次扣窗,银翘不解,“郎君何故半夜扣窗?”
“小姐,我特来接你。”
“这半夜三更,是何道理?”
“我有宝马一匹,今日索性弃了功名,带着姑娘远走高飞。”
闻听此言,银翘心下一凉,“初见他时,本是儒家书生,现如今半夜盗人,与草寇何异。”
眼看着楚生连连催促,银翘满面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