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正值三更。
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又被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被遮掩,好一会儿才有其他动静。
“吱啊——“
一道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就像年久失修的门发出的一样,而声音的来源正是王旭厢房的窗户。
有一道身影将窗户板打开,顺着窗户爬了进去。
伴随着划火柴的吡啦一声,一个黄色的光点出现,原本昏暗的厢房被微微照亮。随之那黄色的光点移动着,最终点燃了一支白色的蜡烛,便燃尽熄灭不再有光亮。
“师父,我来了。”
王旭丢掉燃尽的火柴,缓缓转过头看向窗户边的来者,那正是自己的二弟子沐尘子。他也没有呆呆的站在原地,又转步在厢房中翻找着什么,好一会,才终于开口。
“沐尘啊,你可知我为何要叫你过来?“
“啧...咳咳,弟子尚且不知,还望师父明解。王旭叹了口气,便埋头继续翻找着。“别傻站着,坐。”
终于,他从角落里拿出了一本落了一层很厚的尘的书,轻轻抖撒两下又拍了拍,才勉强让封皮上的书面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能勉强辨认,便移步至何竹身旁,将那本书递给了何竹。
何竹接过书,很是不解,拿起书对着封皮一看,发现上面林然写着两个大字——《昙经》。“师父,这是?“
“回去吧。我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你今天晚上也没来过这里。“
“是,师父。”说罢,何竹便拿着那本书又从窗户翻了出去,顺便带上了窗。王旭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便吹灭了蜡烛。
也许是回到了久违的环境,抑或是因为涛啼那一案唤醒了记忆,何竹久违的又做了一个关于几时的梦。
在梦中,他再次看到了那只深邃的眼睛,只是看上一眼仿佛能将他脊柱融化,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便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
他轻轻的用手腕擦了擦额头,发现自己正流着豆大的汗珠,还一边喘着气,就好像刚刚剧烈运动过一样。
何竹的面庞微微抽搐,他感到少了些什么,这在天元市内是从来没有过的——不,有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知道,自己病了,这种病无法根治,也没有来头,在很久以前的某个瞬间突然就患上了,只能不断用其他“药物”缓解,但也仅仅只是掩耳盗铃罢了,病痛这么久以来一直如同背景音乐般播放着,而现在没有其他声音覆盖终于又被注意到了。
他感到心烦意乱,为了稍微压制住崩溃边缘的思绪,他拿起了床头摆着的那本书,仔细观察着书的封皮。
《昙经》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说过,但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便只能作罢,想要翻阅但师父那个态度也在暗示他暂时不要看,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浏览。而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呢?在所谓时机成熟之前只有师父知道,虽说每次“时机成熟”的时候都能明显的感受到,但果然还是没个低不踏实。
昨天师父收着力把自己打了一顿后就去带那两人安置厢房去了;至于为什么自己没去......当时他认为师父善心大发了,却没想到那一棍棍都落在了关键的几个穴位上堵住了活动用的经脉,以至于自己在地上趴了将近两个小时动弹不得,直到吃晚饭了才过来甩了几棍疏通了被堵住的经脉才得动弹,但那疏通经脉的几棍可谓是刻骨铭心的疼,感觉身体都要被撕裂,持续了十多分钟,当时自己忍着剧痛扶着墙硬生生走到了餐厅去吃饭,那早就在餐厅落座的罗牧看到自己那狼狈的窘状竟然还没心没肺的没忍住笑出了声,可恶,之后一定要想法子报复回去。
何竹穿上了衣服,向着院子走去,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师...师兄?”
那人背对着厢房,拿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扫动着地面,微微扬起了薄薄的灰尘。
他记得那个身影,虽然年代久远但完全可以重叠上。
“啧...何竹啊,这都几点了。”叶朔淡淡回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小时前,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
“师父呢?”
“师父在后院。”
“哦。”
“问完了吗?该我问你了。三年前你为什么要偷书?”叶朔将扫帚摆在墙边,转过头对何竹说道。
何竹被问的有些不知所措,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但还是勉强用正常的语调答道:“我不想看师父挤牙膏了,书库上千余本他每年只给一本看,这谁受得了?”
“浮躁。”叶朔走近快速的用两根手指抽了一下何竹的头。
“啊哦...突然干什么啊?”何竹捂着被抽的那块地方回退了半步。
叶朔别过头,眼睛向下扫了扫,轻声道:“那种事情没必要瞒着我啊,我早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那两朋友在玉皇殿门口等你,快去吧。”叶朔叹了口气,回头又拿起扫帚默不作声的扫着地。
何竹听闻后便赶紧向着前院走去,从玉皇殿的后门进入,跨过正门的门槛,便看见了靠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罗牧与唐烟樊。
“你属王八的吗这么慢?我和烟樊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罗牧不耐烦的抱怨道。将咬的发皱的棒棒糖塑胶棍拿下,观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垃圾桶,便塞进了兜里。
“一个小时前我还没起,你等了个什么?”
“我一个小时前叫过你啊......你说马上起床我就去做其他事了,谁知道你又躺下了?”
“别扯那么多了,说正事,有啥事吗?”
罗牧看了一下手机,道:“现在是十一点半,就先等会吃完饭再做吧,总之就是咱下山买点东西,虽说王道长愿意帮咱但用具得自己备齐。”
“嗷,不过山下...啧,算了——要买什么?”
罗牧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将其展开。
何竹和唐烟樊凑了上去,何竹轻声念道:“公鸡一只,鸡蛋三排,糯米十公斤,啊这些中药不念了,然后是...啊?内老壁灯进货来了要这么多?”
“我一个人去的话跑这么多趟费油钱,而且有些易碎品,我可不保证我能一边开车一边顾及到那些东西,所以干脆咱三个一起下去买,最后买完了一起回来就行。”
“可以是可以...但你确定不找他讨价还价一下?”
“牧哥当时答应的特别痛快,王道长都惊呆了,好像原来是想讨价还价什么的就干脆多要了点,但看牧哥答应的太爽快就不好说什么。”唐烟樊回答道。
“不愧是你...”
没多久后,叶朔叫他们吃午餐,而吃完午餐后采购便正式开始了。
何竹是去的中药房抓药,而碰巧附近就有菜市场,于是唐烟樊就去买那些菜市场能买到的。至于罗牧,负责其余所有东西。
抓药很快就完事了,他将纸条递给那药房的老中医,那老中医很快就将要的东西全部打包进纸包中,还顺带闲聊了几句。
他提着袋子走出了门,接下来只要等罗牧就行了。
而这时电话响了,是唐烟樊打来的,她说提不了那么多东西,让他过去帮忙拿一点,于是他便去了菜市场,很轻易的就找到了唐烟樊,毕竟提的袋子太多了,周围的行人都纷纷给她让路。
何竹帮忙提了鸡蛋,两人便走出了菜市场。
还是等待。
“唐啊,就是那啥...罗牧的能力到底是啥?”
“他不是说让我憋着别说吗?”
“管他啊,说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当时就给我画了一个三角形和一个眼睛。”
“全视之眼?”
“差不多吧可能,但他只是很模糊的给了个概念,具体怎么样我不知道。”
“他还讲了其他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