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离开之后，再也无人来打扰郑盛。

他将先前那只茶杯捏碎，一边挑选形状合适的碎片，一边思索着破解眼下困局的方法。

如果贵妃能够向他“背后的势力”妥协，他将能获得喘息之机。接下来只需要真正的投靠某位皇子，就能暂时化解危机。

如果她选择再次动手，那就只能做殊死一搏，然后再想法逃出宫外。

他并未交回通行腰牌，只要迅速解决掉看守自己的人，逃脱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关键是确定贵妃的选择……

时间在思考中流逝。

贵妃像是把他忘了，整个下午都对他不闻不问。

天光渐暗，门口负责“伺候”他的太监进来点着了油灯。

约莫到了戌正【20:00】，房门再度打开。

来的还是冬儿。

她依旧提着个食盒，一边往外拿饭菜，一边低声对郑盛说道：

“贵妃要害你！”

“呵，她不想害我才算稀奇。”

郑盛漫不经心地拿起筷子，正要再演示一下“特殊仪式”，冬儿压住他的手，大眼睛里满是认真地说道：

“我亲耳听到了她的谋算。”

“哦？”

“中午我来送饭时遇到王总管，他说要去家里……去雷家替贵妃送信。

“当时我便留了心。下午王总管回宫见贵妃时，我先他一步等在贵妃身边。贵妃虽然将我支开，但我在门口将她俩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她们是如何谋算的？”

郑盛注意到冬儿言语中已不自觉的和雷家划出界限，明白她最终选择了与自己合作，精神一振，向她询问详情。

“义父……雷东神让贵妃假意与你和解，安排你去皇后殿内当差。等彻底斩断贵妃与你的关联之后，再利用你来构陷皇后。”

冬儿努力拼凑着先前断断续续听到的话语，最后补充道：

“我没听到具体要如何构陷皇后，只隐约听到一句：等你放松警惕时将你灭口。

“王总管离开后，我想寻机看看雷东神的回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但他好像只有口信，并未写在纸上——也可能是被贵妃收起来了。于是我就借口送饭，赶过来告诉你。”

“这样啊……”

看来贵妃贼心不死，想要故技重施。

不过她这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为了斩断和郑盛的关联，想要直接把他安排到皇后跟前。

若构陷之计不成，就直接将他杀死。

哪怕他假太监的身份暴露，也与贵妃无关，麻烦都在皇后那边。

好计策！不是说它有多妙，而是它暴露了贵妃的选择——暂时不会动手。

做出以上判断之后，郑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特殊仪式也没必要再做——冬儿似乎是认识到了雷东神的狠毒，将他和贵妃的谋划告诉郑盛，已是推心置腹的表现。

“你还有心情吃饭？”冬儿见郑盛开始慢条斯理地夹起了菜，没好气的数落他。

“不急，我暂时是安全的。”郑盛咬着一只鸡翅，宽慰冬儿。

“你已有应对之策？”

“我心中大概有数，不必担忧。倒是你今后绝不可再这样冒险，一旦被贵妃察觉，甚至有可能害了你的性命。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我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一定会帮你查清楚当年真相！”

“如何还能再忍耐下去？我午后小憩时，梦见父母和兄长躺在血泊里，用怨恨和责备的目光看着我。梦中只觉得害怕，醒来后我才省悟，他们是在骂我认贼作父，催我为他们报仇啊！”

冬儿语气哽咽，眼中再次蓄满泪水。

身经剧变，本已深埋心底的记忆被再次翻起，已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之外。

“不必如此！”

郑盛心里叹了口气，眼见她情绪濒临崩溃，只能化身心理疏导师，耐心地开导她：

“你不是也说过吗，那时你年纪太小不明真相，又不是存心认贼作父。我想若你的父母兄长泉下有知，一定不想让你因为复仇而白白丢掉性命。仇固然要报，当年参与加害你家的凶手一个都不会逃脱，但凡事要谋定而后动。等掌握充足的情报，制定好妥善的策略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他放下碗筷，试着伸出手去触碰冬儿的头顶。

冬儿摇摇头，秀发和钗环首饰随之晃动，一股好闻的馨香传入郑盛鼻端。

她并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