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山前村,林宣算是重走旧路。
马的速度极快,他们很快过了桥,再往前奔行不了多久,就是那片他曾经被伏击的稀疏树林。
正应了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宣减缓马速,打起十二分注意力,查看着道路两旁的情况。
好在一路平静、畅通,他们直达山前村。
林宣带着邝文达,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家医馆。
医馆里没有病人,很安静,只有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的细微声响。
这种以前根本注意不到的微末声音,林宣现在都能察觉到。
虽然之前见过,但林宣上次没有心情观察郎中,此时倒是可以看看,郎中有何奇怪。
郎中大约六十岁,面容清癯、安详,长发和短须都打理得很妥帖,衣衫也干净整齐。他正伏在桌前,快速地抄写着什么,他的桌子,包括整间医馆都收拾得很整洁。
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身处的屋子,都察觉不出一丝“怪”的感觉。
林宣走到近前,轻声相扰。
“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我是高陵县捕快,县里有人中了奇毒,晚辈想请您移步,救百姓于水火。”
郎中眸子里射出两道精光,迫切问道:“奇毒?什么奇毒?”
“不清楚。”
林宣详细描述了陆倾父母、两个丫鬟以及院里动物的情况。
郎中捻着发白的短须,像牛反刍一般咂摸道:“下毒手法颇为高明,倒是有点意思。”
他低下头,不再理会林宣他们,继续在纸上快速写着。
林宣隐隐约约体会到几分郎中的怪异,没有再说话。
他走到郎中身后,发现郎中竟然在纸上重现下毒手法。
下毒者大约在三日前,就在陆家的池水中下了毒。随着风吹日晒,毒性慢慢挥发。
此毒并不致命,两个丫鬟只需稍微放血,以及多喝水排尿,便可无事。
陆倾父母在此毒之外,又吸入了毒箭木树汁晒干后的粉末,所以全身麻痹,五感封闭。
如果不及时解毒,身体会越发麻痹以至于不能呼吸,最多一日就会毙命。
解毒方法也简单。
第一步是洗胃。先服用炭灰,再用做豆腐用的碱水作为催吐剂。
第二步暖身。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祛除体内寒气,使身体变暖。
第三步,以红蛇蛇胆为主要材料,辅以杜仲、牛黄,制成红蛇丸,服下后即可解毒。
林宣越看越钦佩,这郎中果然有真才实学。
“先生既知解毒之法,真是万幸。人命关天,时间紧迫,请先生移步。”
“你这后生,我这解毒方法就写在纸上,你也看了,照着法子解毒不就行了。”
“先生说笑了。救人之法,何其精微,毫末之差就可能要人性命,我们怎么敢轻易尝试?”
“我只疗伤,不治毒。我疗伤收钱,治毒嘛……”郎中说罢,眼睛在林宣和邝文达身上来回转,眼神饥饿,像是把他俩当做盘中餐。
“要我治毒也可以,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先生请讲。”林宣说道。
“我潜心研究毒药,定下一个规则:我治一种毒,需要有人为我试验一种新毒。只是新毒嘛,效果未知,我未必能治。就算能治,也可能留下伤残。”
林宣算是理解了郎中刚才那饥饿的眼神,以及他的古怪。
他刚好获得了【毒药抗体】词条,正好有用武之地。
“好,我答应你,我来做你的试验对象。”
邝文达是个懂分寸的人,他作为属下,一直守在门边,没有插话。
此刻他再也沉默不了:“头儿,不可。我们回去,按照老先生的法子,找县里的郎中帮忙制作解药,应该可以救人。”
林宣摆摆手:“救人,没有应该,只有确定。医学,没有经验的人,掌握不好分量,可能适得其反。再说了,你要相信老先生妙手回春,我试毒定能无恙。”
他这么说,除了话里本身的道理,还有词条带给他的底气。
无非是消耗几次词条的次数,一次救一个人,值得。
邝文达不知林宣心中所想,不由升起一股崇敬之意,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你这后生倒是爽快,有担当,高陵县有你当捕快,是百姓之福。”郎中上下打量着林宣,说道:“好,我就随你们走一遭。”
林宣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在吐槽:你这郎中,话说得好听,也不给我打个折,让我少试一次两次也好啊。
三人骑马回高陵县,郎中背着药箱,坐在林宣身后。
担心颠坏郎中苍老的身体,林宣的骑行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
他正好借此机会,向郎中打听九花散功露。
“谁中了九花散功露?”
“我。”林宣简短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