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口,报房胡同,一处二进四合院内。
初见夜色,月光稀薄。
傅试心满意足地仰躺在内间床上,神色中带着几分餍足。
刘氏背对着他,跪在一旁,手中捧着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身上的汗渍。
傅试忽地想起什么,用手轻轻抚住,微微掰扶,只见汩汩流出。
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低声问道:“你这月信之期,可曾记得?”
刘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谄媚的笑意,转过身来,柔声细语道:“大人无须挂心,为了能时时服侍大人,老爷叮嘱我按时避子汤,绝不会让这等小事扰了大人的清兴。”
傅试听后,心中稍安,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听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孙家的管家孙九在外问道:“傅大人,可方便一谈?”
刘氏闻言,轻手轻脚地扶傅试下床,又为他整理好衣裳,方让他在桌前坐下。然后躲入床上,拉上床帘。
孙九这才推门而入,神色匆匆,直奔主题:“傅大人,家主有问,那燕得富是否已有下落?”
傅试沉吟片刻,答道:“听闻已被送往工部衙门,看守甚是严密。”
孙九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忽又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大人,如今家主遭难,这小院恐也难以为继。家主有个提议,不知大人意下如何——不如将刘氏赠与大人,也算是个照应。”
傅试闻言,眉头微蹙,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明白刘氏之身于他而言,终是不洁之物,不足以纳入家门。
“孙兄好意,我心领了。然则,我傅试虽爱刘氏之姿,却也不至于将一不洁女子纳回家中做妾。君子不夺人所爱,此事勿要再提。”
孙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代为传达孙德业之意:“那关于赵澄遇袭之事,能否请大人将一切罪责推至柳潇身上?”
傅试苦笑,摇头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顺天府通判,何德何能,能插手宗人府与工部之事?孙兄此言,实非我能解答。”
孙九见状,知傅试已无意与孙家共进退,心中冷笑,却也未再多言。
只见他拍了拍双手,门外立刻涌入两个壮汉,不由分说地将衣衫不整的刘氏架起,就要往外拖。
刘氏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惊恐的望向傅试,傅试心中虽有不忍,却也知自身力相救。
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傅试问孙九:“你将她带往何处?”
孙九冷冷一笑:“大人既然不愿留下她,又何必多问?”
傅试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只能无奈叹息。
穿戴整齐后,步出房门,正欲离去,却瞥见那两个壮汉已将刘氏塞进了一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傅试驻足良久,终究还是未能迈出那一步,只能独自乘车,离开了这座曾经给予他片刻温存的小院。
马车载着被绳索紧紧束缚的刘氏,刚驶出报房胡同不远,便被一队神色严峻的官兵团团围住。
领头的衙役跨步上前,朗声自报家门:“吾乃顺天府衙役,奉皇上旨意,协助宗人府彻查赵澄被截杀一案。有活口供认,此事与孙德业有关,我等奉命将孙宅上下悉数拿下。”
车内,刘氏面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
车外,傅试马车正好经过,透过窗帘缝隙,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焦急。孙德业若是落网,自己怕是也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车辕。此时已不能坐以待毙,须先发制人。
刘氏和孙德业,如今都成了傅试心头大患,沉吟片刻,马车缓缓驶动,傅试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荣庆堂
晨光初破,贾府内院已是一片熙熙攘攘。
宝玉一早便至贾母房中请安,不同于往日的是,他并未如常般匆匆离去,反而在贾母怀里撒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贾母目光睿智,见宝玉如此,心中已猜透几分,笑道:“我的儿,你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在我这老太太怀里寻什么宝贝不成?”
宝玉闻言,脸色微红,终是开了口:“祖母,宝玉确有一事相求。府中传闻老祖宗欲将晴雯送走,宝玉心中实为不舍,望祖母能收回成命。”
贾母闻言,面露讶异:“此话从何说起?我何曾有过此念?”
宝玉一听,心中大石落地,喜形于色:“祖母未曾有此意,那便是最好了。宝玉谢过老祖宗,这便安心去上学了。”
待宝玉离去,贾母面色一沉,瞥了一眼鸳鸯,不满道:“府中如何传闻的,你且说与我听?”
鸳鸯低声答道:“老祖宗息怒,此事听的不真切,故并未奏报,不过府内确有此传言,奴婢也未知其源。”
贾母略一思索,便已有了积分猜测,八成乃是王夫人授意。
于儿媳共处这般多年,自知王夫人不喜貌美丫鬟,恐其重蹈赵姨娘之覆辙,故不欲晴雯近身宝玉,才有此传言。
贾母心中颇为不悦,此番决定与儿媳好好置一置气,遂命袭人唤袭人来见。
须臾,袭人寻了不起眼的由头,来到贾母房中。
贾母先赞其几句,提及上次茜雪之事,夸其通风报信做得好。随即话锋一转,问:“宝玉是如何得知府中欲将晴雯送走的传闻?”
袭人心中一紧,忆起昨日宝玉与麝月在绮霰斋之约,犹豫片刻,终是坦白:“回老太太,应是麝月告知宝玉。”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已知,便命袭人退下。
袭人退出房外,心中五味杂陈,思考再三,为保全自身利益,决定将此事瞒下,未向王夫人透露分毫。
又过半晌,府中众人陆续向贾母请安,待日上三竿,王夫人前来请安,神色恭敬。
贾母端坐于榻上,目光温和却透着几分锐利,似已洞悉一切。
“太太,前两日说为澄哥儿选送个丫鬟,我这思考再三,却不知如何是好,你可有甚么主意”贾母缓缓问道,语气温和。
王夫人闻言,心道终于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回老太太,儿媳想着须寻个体贴懂事的,心里还向着府里的,还得相貌出挑的丫鬟送给澄哥儿,最好能让他一眼就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