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悲伤随着时间会渐渐淡去,日子也还要过下去。
且那个梦中沈伯亭一直没有出现,白宝珠已经猜想他大约是已经死了。
那个贼人的话,只不过是印证了这个猜想而已。
过了流火的八月,白宝珠准备送二闺女沈安如去镇里上小学了。
“安如,去把小裙子换上,娘带你去镇里买本子和笔,后儿就开学了。”白宝珠穿了件凉快的浅蓝色半袖衫,浅灰色的裤子,以前的一头长发剪到了齐肩的位置,用发绳在脑后扎了个短辫子,也就一指长,倒是更显得利落。
和她之前一头长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之前像是仕女图走出来的婉约女子,现在则多了爽利和干练。
“诶!”安如响亮的应了一声,就去自己的衣柜里找衣服,那条裙子是沈熙茂去市里跑长途给她买的,还买了一个新书包。
“娘,我也要去镇里,我也要买本子和笔。”沈安静忙抱住白宝珠撒娇。
“你在家带弟弟玩,等你上学了,娘再给你买。”
“不嘛,不嘛。上次大哥给二姐买书包也不给我买。”沈安静委屈的抹起了眼泪。
“哎哟,我乖孙孙不哭,下次大哥再去市里,奶让他给你也买个书包。”沈母放下手中垛着的灰灰菜,忙过来哄着。
白宝珠不由肃起一张脸,“你没上学要什么书包,大哥不是给你买了小裙子,和二姐一模一样的!”
“我就要,我就要,娘和大哥都喜欢二姐,不喜欢我,呜呜呜~”
“咋能呢,你娘最喜欢你了”,沈母忙对白宝珠使眼色,“宝珠啊,是不是?”
白宝珠脸色不由沉了几分,三岁看老,安静这孩子是自私的性子,在兄弟姐妹里要尖惯了,什么好的都要是她的。
一个不如意,就哭闹不休,别看她现在年纪还小,却知道用这个手段让家里人妥协,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宝珠可不能惯着她的性子,要不梦中她不顾一家死活,带走家里所有的口粮这样类似的事,她还是会做得出来。
当然,有了那个梦的警示,她不会让一家人陷入那样的艰难处境,会早早的预备充足的粮食。
可安静这样的性子,梦中她会拿走粮食。
没有饿死的危险,她还会争别的,争衣裳争首饰,争嫁妆,争家产。
有那一家子兄弟姐妹不和的,人们常说“都是穷闹的”,可穷有穷要争的,富有富要争的。
那些高门大户,争家业争人脉资源,打的头破血流对簿公堂的难道少了?!
端看个人的品性罢了!
想到这,白宝珠对着沈母道,“娘,你别管她,让她哭。”
又拉过沈安静,“爱哭去偏房里哭,别扰你太奶休息,你弟弟还写字呢。”
沈母见了还要拦着,沈老奶慢悠悠的喊了句,“淑珍啊,扶我去河边走走,这些日子趟的腿脚发软。”
教养孩子,最忌讳一个管一个拦,这让孩子总以为有靠山,不服管教。
白宝珠骑上自行车,后座上沈安如穿着小裙子,母女两个就去了镇里。
路过村口时,几个婶子坐在老槐树下边纳着鞋底,边唠嗑。
见到白宝珠,大声的打着招呼,“宝珠啊,这是去干啥啊?”
“婶子,这不要开学了,带安如去镇里买点本子,笔。”
“婶子有啥要带的不?”白宝珠问了一句,村里有人去镇里,帮着村里人带东西,这也是常事。
“不用了,快去吧。”
几句招呼,就是一走一过的事,白宝珠已经骑车过去了。
那几个妇女不由议论起来。
“一个丫头片子,还送去镇里上学。费那个钱,还不如让家里的小子们多吃两顿细粮。”
“人家沈家以前可是大户人家,闺女也都读书识字。那叫啥来着?哦,对!大家闺秀。”
“还大家闺秀呢,现在沈家不也几间房,几亩地,过得日子还不如咱们呢。穷讲究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