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让开!”言甫落,二人已于地上哭嚎。
“你……你竟敢动手!待我诉与爹娘,你……你就等着瞧吧!”
他亦是不睬,径朝着陋室而去。
其母睁开覆翳之目,慈笑道:“明道吾儿,娘觉着胸上有气难咽,怕是要走了。”
“娘,您言甚丧气话!”他哽咽跪道。
“恕爹娘无能。你爹走时何物都未留下,而娘却成了你的累赘。”
“不,怎会呢?”他将其母之手紧攥,连否认道。
“见你此般,娘亲便心安了。”其母勾唇微哂,覆上其颐。
“吾儿,谨记,明道之意乃明谙正道,日后定要步在正道上!”
言既,撒手人寰而去。
哀恸痛哭多时,他复出陋室,欲求人殓葬其母。
未行步武,方闻一声厉斥:“孽畜!与你屋住,你倒反来伤我儿子?”但见一屠户模样之中年男子怒目而至。
上前不由分说,扯与彼之衣衽便落下拳去。
他亦无心还手,毕竟乃己之先手与其子。
“住手!”厉声破风而来,掣住了屠户作恶之手。
他蓦然望向他,察之竟是己之少主!
“我等处理家事,你一外人何故插手?况我这院子岂是何人都可入的?”屠户叱喝道。
“他为我纳兰家作佣,自是我纳兰家之下人,我何故不能插手?”少年恝然道。
“纳……纳兰家?”屠户觳觫般退了几步。
“识相的莫不快滚?”言落,屠户落荒而逃。
“少主,多……多谢。”他嗫嚅着望向少年。
“本是见你旷职,来寻你谈谈这几日的酬劳,碰巧撞见了。”少年瞥见其唇角之血,淡然道,“且言与,发生了何事?”
“家母不讳,故不辞而归。”他启言而答,“小人寄于此葭莩之篱下,无意间伤了其子,故为之殴。”
少年沉默半晌,方复言:“闻传,你拔了童生试头筹?”
他默然颔首,不解其意。
但见少年之笑似是意味深长,坦率道:“今后你不再是纳兰府之佣,而是我纳兰坼之门客。”
便是纳兰坼此言成了他一生之转折。
纳兰家为他葬了母亲,亦资他科举。两年后,秋闱三试复拔头筹,是为“解元”;三年后,春闱三试亦不负众望,是为“会元”;及至殿试,力压群雄,是为“鼎元”。受职刑部侍郎,后迁尚书之职。时人无不知二十有二连中三元之魏尚书,只道是文曲星临凡。
然顺之年岁推移,其察之纳兰坼之野心。无人明晓,其所察不过冰山一角。但此却足以令他动摇。
“我所行,究为何道?”
……
“贤弟所思何物?”纳兰坼一言扯与其邈远之思绪。
“你言这令狐翊当真会叛国?”他不由喃喃道。
纳兰坼眸光一黯,道:“其叛国欺君之罪已定,又何尝为假?”
“纳兰兄所言极是,属……属贤弟多虑了。”魏明道欠身而应。
“何需多虑?至时我为君,弟为宰,此天下何有不治。拥尔定将复归安澜!”纳兰坼恣肆而道。
闻言,魏明道顿感惘然无踪,揖拜道:“幸得纳兰兄错爱。”
此乃正道!当今圣上昏庸无能,此乃为社稷苍生,有何不韪?故我又缘何踌躇?
而后二人再次一齐笑开,命下人添酒回灯。
残阳既没,似是为永夜所噬,无觉,无往,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