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蓉城,我在出租屋睡了一下午。
傍晚,胡东回来,看到摆放桌上的销售合同,一脚踹开卧室房门,将我从被窝里拖起来,一阵大呼小叫。
“兴奋个锤子!”我满眼笑意,笑骂一句。
胡东拿手指将合同弹得啪啪作响,笑得合不拢嘴,大事嚷,这不是纸,是钱啊,真金白银呢!
我伸个懒腰,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老子卖身换来的。
胡东仰头大笑,只是很快收敛笑意,怔怔望着我,似乎有点相信了,再次求证,“真的?”
我压根就没打算向他隐瞒什么,于是大概说了出差之行,当然也包括以身换金的全过程。
胡东忙不迭丢去手中合同,如同丢了一块火红烧碳。
他神情落寞,嚅动嘴唇,喃喃道:“群娃,你这样……”
我懒得理会,打断话,说老子好饿,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胡东瞅着我,轻叹一声,说,走吧,咱们去赵四大排档。
他缓缓走出卧室,留给我一个远比神情更为落寞的背影。
我晓得,胡东不是看不起我,只是很忧伤。
因为,他懂得我的无奈,更懂得蓉漂人对现实的妥协。
晚餐时,无论我怎么说笑话,胡东始终板着脸,只顾一杯接一杯往嘴里倒酒。
我说方嘉怡不算丑,离异少妇,有点像东北女人,挺有料呢。
胡东勃然大怒,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恶狠狠地盯着我,粗声大吼,你娘的,别提这事儿,你觉得很光荣,是不是?
我神情恬淡,夹根鱼香肉丝喂进嘴里,嚼得叽咕作响。
继而,胡东恢复平静,将右手手搭在我左肩上,语气伤感,喊一声群娃子,说老子知道你很难,刚才不是骂你,而是心痛,痛得无法呼吸。
我惨然一笑,碰了碰酒杯,独自仰头饮尽。
后来,我们再没说这事儿,彼此刻意避开。
胡东说得对,这是伤。
可是,奋斗路上,谁没受过伤?
次日,天空飘着雨夹雪,寒冷刺骨。
我来到公司,向销售一部主管肖胖子递上销售合同。
当时,肖胖子的样子极为滑稽,两只眼球鼓得像一对铜铃,脸上肥肉有节奏地抖动着,将一脸匪夷所思彰显得淋漓尽致。
我话语清淡,说肖主管,合同是真的,没伪造,若是信不过,可以进行司法鉴定。
肖胖子继而笑得眼睛都不见了,拿手指朝我隔空点了点,欣喜地大声道,哟喂,你小子还真行啊,居然临近春节还能给销售一部做出如此巨大贡献,为冲刺年终目标奖金增添了重要砝码。
我吐出一口烟圈,咧咧嘴,无声作笑。
那一刻,我觉得值了。
正如胡东所说,合同就是真金白银,谁能拒绝属于自己的到手之财?
接下来,我和主管商量了合同具体细节,并就配货数量、到位时间以及款项收取等方面,一一确定下来。
只是,我更关心销售提成何时到位,马上年关到来,希望兜中揣着几个铜板开心过春节呢。
肖胖子略作迟疑,说他还得向罗旭总监报告才能答复。
我双手插在裤兜里,撂下一句,“别出啥幺蛾子”,随后潇洒离开。
很久没见到两位女同事,其实挺想念。
回到办公室,我朝着一直好奇目光打量我的徐佳问道,佳佳,群哥是不是瘦了?我不在公司的半个多月时间里,你是否想念?这么点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