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树知道先生要走居然极为畅快。

“先生，昨日我可是在云雾山都看到了，那山头上剑气冲天，我的老爷却毫发我伤的回来了，此次下山远游老爷你也一定要畅快无比啊，一定啊老爷！”

云怀树满脸涨红，眼神中带有无数的崇拜和感激的看着这个自家老爷，其实他心里一直明白，云十郎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童子，而是当成自己的孩子，有或者是弟子。自家先生远游之路，出剑畅快，喝酒畅快，天下名山大川远观去如天地之柱，土地之脉，近观去又自有凌巅之感，先生如此，又如何不畅快呢？

云且却截然不同，一个腼腆的孩子，干什么事情都慢一拍的人物，今日听闻老爷要远游便不由分说的哭了起来抱着云十郎的大腿，不说什么“老爷别走”“老爷带我一起走”。更多的是“老爷，一定要平平安安啊，多想我们一下！”

云且又何尝不知，自家老爷怎么只困与这小小云雾山的灵药峰呢，便不再胡闹，只是祝愿老爷而已。

云十郎将云且扒拉开，认真的望着他：“云玄你听好了，不要觉得自己太过愚笨，相信我，你读书绝对会有出息，好好跟着震川先生读书，他比先生厉害多了。”

云且胡乱的檫着脸上的泪和鼻涕，这个喜欢读书却总之读不出什么明堂的小男孩，花尽了平生力气，来点头回应自家老爷，或者自家的先生。

云十郎带着暖鸯后退一步，向众人作揖：“云十郎拜别诸位，莫送！”

随后云十郎带着暖鸯头也不会的走出院门，走往下山的路，看似满不在乎的云十郎，只有暖鸯感觉到了，先生好像很伤心。

归震川看着云十郎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下一刻，归震川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这个“明文第一”修道千载的老人，对着云十郎的背影深深作揖行礼！

“前路的确很长，慢行啊。”

他脸上有些许的疲惫，看向极为孩子，却有流露出了笑脸。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们的先生要带着暖鸯去，而不带你们一起去。”

此时他们一点也不奇怪先生这个称呼，好像刚刚云十郎走得那一刻，所有人都把老爷当做了自己的先生，又或者本来就是。

云怀树还没有收回远眺的视野，好像还想再看一眼先生的背影，他听到了归震川的问题漫不经心的回答到：“暖鸯那丫头没有老爷在身边那还不天天躲起来哭，我们还要天天哄她，还不如跟先生走了的好。”

话必就被云玄赏赐了一个板栗，疼得他抱头龇牙咧嘴。

“不准这么说暖鸯了。”

其实以前的云玄根本不会去管他们之间的争斗的，不过先生走了，自己就必须要管好他们，不要让先生徒增失望了。

归震川看着云怀树，调侃到：“暖鸯和你老爷走了你才是最伤心的吧，甚至比云且还要想哭，只是不好意思，对吧？”

云怀树幽怨的看着归震川，眼眶红彤彤的早就说明了一切。

“震川先生，这么聊天就真没意思了吧，也就只有老爷这脾气好上天的人愿意和您交朋友吧。”

这么说话的云怀树又怎么会知道，当时的震川二字，是多少文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只是归震川并没有计较什么而是为他们解惑：“云玄去不得是因为你的心性看物，只会让你更加极端，变成一个极端的你的先生，而暖鸯却没有见过世间种种，那颗善良的心只会拖累他，所以这一趟远游两人都不好走，你云怀树其实是最为心思细腻的人，却不敢表露出来，为了隐藏好自己的柔弱，但切记不要所以事情都压在心底，他会日日夜夜的磨损你的心境。至于你云且，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憨货，确实适合与我一起读书治学。”

说到末尾，归震川看着摸不着头脑的云且笑意不断。

云十郎牵着叽叽喳喳与他说个不停的暖鸯走到了半路上，看见了一个形容枯槁的消瘦老人，他穿着一件极为朴素的白衣，没有任何图案，但云十郎仔细看去，可以看出来老人的衣服上用白线缝制了一朵极大的荷花。

他与那些乡野老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给人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如果一定要形容，云十郎仔细想了很久就得出两个字“清白”。因此云十郎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老人没有理会云十郎而是不断向山顶走去，他以为此人是一个隐居山林的老药师，来他这药灵峰采药，便收回了视野，继续向前。

等到云十郎走后老人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经消失不见得二人，居然身形一散不见了踪影，一点声响，和灵气波动都没有，下一刻，他出现在了坐在药灵峰药堂石凳上的归震川的对面，笑咪咪的看着归震川。

“好久不见啊，震川。”

两位老人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两人都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有归震川调侃到：“是好久不见了，；你这个大忙人。”

三个孩子看见了那个白衣老人一点戒备心里都生不出来，好像本就如此，三人也只好向老人行礼。

他看向几个孩子，眼中闪过几点思索，又听见了归震川的言语：“见到他了吧，如何啊，他的弟子又如何啊？”

老人看着三人久久出神，不知如何开口，再转头望向归震川，见他微微点头，老人的眼中就如先前的震川先生一般，满是震惊。

“云十郎啊，还真是所求极大啊！比我多想了一步啊。”

归震川叹了口气，眼神中更加遗憾，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

“震川啊，这个云十郎，真正是以身入局，可惜，他否定了自我，他终究成不了大事。”

归震川瞥了他一眼，不满的说：“这就是他与你不同的地方，很不错吧？

老人点点头：“后辈还真是让人有所期待啊，想当年那个臭小子，要跟我学修道，学学问，我是怎么也不敢收他，以前那么点个子，说我的诗文写的好。”老人边说还不住的笔画。

“现在如何啊，那个臭小子让天下人，甚至是神仙都只能仰望。”

说到此处老人脸色难看，有点不太开心，他一拍石桌，大喝一声：“来喝酒，那小子有不少好酒！”

老人手一翻转，一个沾满泥土的酒坛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这是云十郎专门为亲近之人埋的酒，其中没有四个孩子的名字，也不再是“归”字，连“云”字都不曾有，只有一个大大的“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