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中发现女儿在情场上是一根筋,而且是油盐不浸的死牛筋,榆木脑瓜,难以开窍,对她的建议和想法只会装傻充愣,从未认真地贯彻执行。
黄英急了,认为女儿没有谈情说爱的天分和能力,按她顺其自然幼稚的想法,十有八九熬成受人指指点点的剩女或吃斋念佛的尼姑。趁早给她找人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要是再迟几年,恐怕神仙都无能为力了。
事不宜迟,她通过亲戚朋友为女儿张罗对象,请远近闻名的媒婆牵线搭桥。可她的一片苦心都成了驴肝肺。夏茵对相亲不感兴趣,甚至有强烈的抵触心理,不愿或假意配合。
崇尚自由恋爱的她认为,所有刻意安排的恋爱都是廉价和卑鄙的交易,不值得也不屑于拥有。
但架不住母亲和三姑六婆们软磨硬泡——热情地教育、讨伐,以及不忍对人情世故的彻底背叛,她勉为其难的去了。
然而在无数个刻板和千篇一律的相亲场合,夏茵受不了太多被安排的束缚,总是缺乏耐心地敷衍了事,完全不会装模做样的演戏,没把好多相亲对象,含情脉脉的眼神放在应有的焦点和高度上。
这种傲慢和不负责任的态度当然没有给双方结下漂亮的果子。
在短短的四年里,夏茵折腾和浪费了上百次相亲机会,人家都懒得给她介绍对象了。黄英对女儿的表现极度失望,回家后愤怒地给她上婚姻政治课。
她不厌其烦地教导女儿,让女儿必须端正态度、认清形势,务必慎重地考虑和选择自己的终身伴侣,因为不是每个女孩都有美好的婚姻,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大把选择佳偶的机会,聪明的女孩一定要趁着大好年华成全自已,遇到条件好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切忌拖泥带水,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她一再告诫女儿:选择另一半的时候千万不能好高骛远,盯着这山又望着那山,更不要做丢了西瓜也捡不来芝麻的笨女人。女孩家青春易逝,容颜易老,早成家早立业,早享受美好的家庭幸福。
她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地提醒女儿:人生短暂,有家才有爱,有爱才会子孙满堂,才能尽忠尽孝,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才能心安理得不枉此生——成为一个真正圆满的女人和母亲……
但是,黄英的苦口婆心收效甚微,女儿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没有一次真正放在心上。再次相亲,她依然我行我素、不改本色,只是表现得更让人难以琢磨。对于相亲对象,她该冷漠的却过分热情,该认真的又冷若冰霜,尽逞乖张之事。
有一次给她介绍一位年轻帅气的医生,这个肝胆外科主任的刘医师对夏茵一见钟情,但第二次见面,刘医生彻底放弃了当初的幻想。第一次约会,夏茵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举手投足之间颇见淑女风范,医生很是满意。
第二次约会,夏茵却在餐桌上大谈特谈刘医生的工作,她问刘医生人一年大概做多少台手术?猪肝是不可以替代人的肝脏?会问肝硬化到底有多硬?会问切掉胆囊后人会变得胆小吗?会问刘医生割掉最大的肿瘤大概有多少公斤?会问没救活的病人会不会在他的梦中岀现……
这餐饭吃得刘医生如坐针毡,越吃越难以下咽,最后不得不寻个理由告辞了。
就这样,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一个个似乎很般配的男人从身边溜走。女儿的任性总让她的希望破灭、落空,然后是怒火中烧、心灰意冷、忧心如焚、无可奈何……
时间一长,她对女儿找男朋友的事逐渐失去了耐心,没心气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女儿放任自流,姻缘由命,怎么着就怎么着,无问福祸,自生自灭。
但是今天——此时此刻,亲口从女儿的嘴里蹦出一个未来女婿,黄英自然心生欢喜,眉开眼笑。
但是,该死的“但是”,千抽万捶的“但是”,只因这种高兴来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