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应善用巽坎二卦之气,因势利异,以销锋镝。”张井眠捻起飘飘白须,自言自语地提出应对之法,江鲫虽不能有所耳闻,仍靠自行开悟。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绝不能功亏一篑。”
“我要将一切阻碍,踩在脚下。”
巽风阵起,坎水成流。风压火势,水浇余烬。
人形灰烬被江鲫从中奋力劈开,离火弥散,只剩尘土漫漫。
江鲫灰头土脸,筋疲力尽,脱离炉中天地。凭空出现,摔倒在开暝宫的地面上。
张井眠吩咐杨玄元把江鲫抬下峰去好生休养后,还是忍不住出手把脉探息了一番。
这小子终于是晋升七等境界了。
又是月余后,春风和??,暖阳照人。野花漫山的琅琊仙所已披上一层锦绣之色。溪水化冻,虫兽惊蛰,莺歌燕舞,一派万物竞发生机勃勃的景色。
江鲫慢慢走出熟悉的杏坛讲堂,让金丝般的阳光洒满全身,透过紧紧缠绕的麻布,使肉体发出一阵阵新生的瘙痒。
经历焚香炉中离火一劫,江鲫带着身上大片小片的焦肉烧伤晋升拾慧境界。不过六成四先天贮气资质竟能成为同届中第二名。除却杨玄元的天赋禀异,江鲫的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也成为众琅琊师长中称道不已的对象。
眼见自己已恢复的差不多,江鲫便急于应约,就在这一日和琅琊掌教张井眠在建木顶切磋一番。
仙所中早有得知的涤尘师叔祖自然不予置评,而其他一众师长,如杏坛、膳房、勤务、武道、丹鼎、书斋、文书等住持对此均表示不认可。
虽然人人皆知大掌教深谋远虑,自有打算,而他又亲自指点江鲫小子修行,出手定是轻重有度。但于琅琊名声而言,老掌教约战一个入所不到半年的初生牛犊。若是传出去,实在不甚好听。
日上三竿,没有事务劳烦的闲杂众人齐至建木顶,准备观战实力悬殊的二人。
江鲫历劫以来反复感知丹田中仙酒之气的剩余,离火的灼烧波动使得心神燥乱,难以探知。直至这日,江鲫才得出不到三成这一结论。
情况已是马勒崖前,船到桥头。切磋之后,若再寻不得破除断气之法,江鲫便只有接受气虚丹毁的命运。
他已用尽全力,结果如何,问心无愧。
江鲫战战兢兢地来到建木顶,四下望不到张井眠身影,经一旁众人提醒,才发现这顽劣老道竟然堂而皇之地端坐在名贵的建木根结之上。
江鲫缓步上前,张井眠伸手相邀对坐。这才发现这老掌教早已在建木枝叶繁茂的树荫下布置好了棋盘蒲团。
不用同一个修为与自己相比天上地下的大掌教兵戈相向,江鲫已是庆幸万分。
“切磋的内容是手谈。”老道咧嘴一笑。“至于何种手谈,恕贫道愚昧,平素最深恶痛绝世间所谓正统的十九道对弈,对此鲸吞蚕食之法更是以为故弄玄虚,妄作高深。”
听闻此言,与建木下准备对弈的二人相距不过几丈的众位道人门生不约相同地肃然起敬。只有杏坛住持大着胆子嘀咕道:“不知张掌教有何高见,竟是如此独树一帜,实乃出世清流。”
“不如,我们来下五子棋。”
仙风道骨的张大掌教露出泛黄的牙齿,试探性地问道,令众人大跌眼镜,东倒西歪。
“就依掌教所言。”江鲫也是心头一乐,自己本就出身氓隶,少有对弈经验。五子棋大道至简,老幼妇孺皆下得来两手,如此一来,也不算欺负门生。
正午,太阳愈发火热。
“噫!不算不算,五局,五局三胜,来。”
张井眠自以为五子连棋无敌于世人,还是被江鲫频频斩于马下,且往往不过三十手,输得极难看。
因早早登山,站得双脚疲乏的一旁众人,本来是准备观战一场石破天惊的长幼对峙,不成想是一场老顽劣频频耍赖悔棋的五子对弈,纷纷准备拂袖而去。
就在这时,建木开始嘎吱作响,一树紫金色的奇异枝条盘错延伸,又引得众人不忍驻足。
只见五局对弈结束,张井眠坐于建木根系之上,运作起丹田内的磅礴气息。众人距离几丈尚觉压迫十足,近在咫尺的江鲫感到顿顿窒息。
在张掌教的真气运作催发之下,建木树枝金光流转,不多时下来,竟然绽放出一朵人脸般宽大的艳丽黑色花苞,而这花苞又结出一只葫芦形状的暗金色果实。
葫芦果实成熟落下,正正当当地被张井眠抬手托住。浓烈而熟悉的酒酿气息从葫芦脖子里氤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