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捻起诀来,念动咒语,随即着身的黑袍‘咻’的飞向更高空,将天遮,把地笼,正是——
俄顷黄流动山河,黑云翻墨抵乾坤。江波鱼翻嚎声彻,山林树折豕狼奔。
诸般修士曰无策,各种性命丧黄泉。湄坞君主展神通,敢与天地较高下。
黑袍展开,惊散了众多修士,他们都慌忙避让,生怕卷入神通之中。
王景按下云头,喝道:“尔等速速救人!”
听了命,众修士这才在稍显平静的黄流中打捞幸存者。
黑袍越变越大,越笼越多,黄流聚集在一起,变得无比猖狂。
王景蹙眉,念动咒语,叫声:“摄。”
唤转仌炎,犹如‘小太阳’一般,炙烤黄流。
蒸腾间,水汽于云中形成万里川泽景象,王景又摄来风,将水汽吹向四面八方。
见黄流冲击黑袍,王景变化出长枪,此枪名为‘漓泉枪’。
他将漓泉枪掷入水中,黄流像是被钉在原处一般,不得动弹。
他踏着云头,挥袖间救起几人后,又回到空中,眉心紧锁。
就在他离开的片刻,漓泉枪竟有震动之意,可知这黄流之力绝非一般洪水可比拟。
王景望向上游,他觉得这道黄流的源处怕是很生热闹。
他想一探究竟,可当前他若离开,漓泉枪不一定能够镇得住黄流水。
怎么连你也开始偷奸耍滑,他想。
王景向黄流打出一道禁咒,又施展‘天涯咫尺’神通,只是一个呼吸他便穿越两地,此刻身边多了一个少女。
他待少女未曾发作之时,嘱咐几句,又化作流光往黄流源处去。
云沐舒气得差点落下云头——先是穿着亵衣于大庭广众之下将她带走,现在又是请他施展神通督促漓泉枪镇压黄流,当真是可恶可恨。
“王景,你给我等着!娘希匹……哎哟。”
云沐舒还没骂完,就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耳边传来王景低语:“不准说脏话。”
她冷哼一声,掐了个法诀,使出‘法相天地’,摄来漓泉枪,搅动黄流,似乎要将怒气宣泄于这万丈洪水中。
“哼,不准动。”她拍了一下漓泉枪,漓泉枪果真不再反抗,“这才乖嘛。”
王景纵如流晖,眼前皆是浮光掠影。
翠山城、天帝山、赤国、寒荒国皆受了灾,满目黄雾茫茫,乱云飞滚,耳传呜呜凄厉。又有劫怪荼毒,祸流两岸。
王景不忍,仗剑斩劫,一时间因果缠绕,业火深深。
他面无人色,须臾白发间青丝。
随即他拿出玉瓶倒出一枚碧玉冰寒丹服下,面色才稍有恢复。
等他抵达黄流源处时,他身后已是滔天业火,比那天上探出一首一爪的妖魔更为可怖。
昆仑丘,黄流源处。
昔日秀丽的昆仑丘,鬼斧神工,如今一幅人间惨色模样:
本是人间绝顶处,写不尽轻绡数幅。
危峰倒悬勒生灵,千丘万壑草木泯。
剑光闪过,惊天巨响,妖魔侧目。
王景惊异于妖魔现世,那虚空障壁已然开了一道裂口,妖魔探首吼裂昆仑丘,伸爪搅乱稷泽大水,使得黄流肆虐。
“呵,界外妖魔。”王景冷声道。
正是: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造化元焏缠绛纱,仗剑赤霄惊妖魔。
王景一身真焏蓬勃至极,光芒闪耀,气流滚滚。
一剑如龙戏水,又似青凤穿花,天地骤变,五爪相迎,攫搏鸷猛。
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赤霄剑此时仿佛遇到对手一般,僵持不下。
刺、劈,挑,几次攻击,皆无功而返。
又一次撞击,王景翻身后跃卸去力道,双脚踏云,直视魔首。
只见那妖魔头颅往前探得很凶,脖颈露出,漆黑五爪攫起石块掷向王景,破空之声炸响。
王景手腕一翻,挥刃化解。
又见根根紫青闪电缭绕障壁缝隙处,似攀援的藤曼一般不断生长。
五爪主动出击,转瞬间,天色昏沉,方圆百里,电闪雷鸣。
五爪如天台山岳,按下下来。
“咔嚓!”
紫青色的闪电,纵横交织,同那趾甲落下的同时,一起落下。
覆手之威,天地于掌中,令人窒息。
陆离长铗,冠切崔嵬。
短促的光芒后,是比星辰更灿烂,更耀眼的光芒。
当光出现,长铗做了不称职的‘指甲刀’,血肉横飞。哀嚎声响,稷泽水涟漪不止。
远处,一双金色龙瞳冷冷注视,一汪秋水眸轻含忧虑。
又是一刺,剑往妖魔的脖颈处刺入,赤霄骤然变大,从粗壮的喉管穿出:
鲜血激飞,绛纱更赤。
血雾迷漫了他的眼,剑光惊诧了妖魔魂。
血雾散去的时候,王景已到数十丈外。
“轰”
妖魔并未死去,王景反倒被于无声处袭来的攻击击飞,犹如一抹麻布,纷落而下。
一声嘶鸣,巨爪摇摇欲坠,又一次举起,下一刻那只看似无敌的五爪一节一节的爆裂开来。
看伤势,不像是被斩断,反倒是像被人生生捏断。
血染青天,魔声哀嚎。
王景探向空中的手垂下,‘大手印’神通总算施展成功,见魔将死,总算放下心来。
下坠还在继续。
应该再补一剑,吵得耳膜痛,他想。
可碧玉冰寒丹带来的效果正在逐渐散去,浑身犹如针扎一般疼痛。
王景望向那双龙瞳所在,心想:狗烛龙,老而不死谓之贼。
他无力的阖上眼,恍惚间,他感觉身子微微一沉,像是落入了自家的沙发一样。软软的,带点香气,这股香气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在于他好似闻过,陌生在于家里的沙发没有这种香气。
他睁开眼,秋水眸中倒映着苍白的面。
他笑道:“别哭,你一哭,我就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