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艘正在公海上航行的名叫“雪莱号”的邮轮上,远离所有的国家和意识形态的干扰,季静得到了她想要的纯粹爱情,林越风则在他认为恰当的时间做了该做的事情。他们俩做这样的事情,都与爱情有关。前者是以爱情为目的,后者是以爱情为手段。这是女人与男人在爱情方面最本质的不同,并不仅仅存在于他们俩之间。但爱情是真实存在的,不该因它是目的还是手段而被否定。对林越风和季静来说,这一晚的体验,是真切的、美好的、深刻的、将被一生回忆的。肌肤之亲让他们更进一步加深了对彼此的感情和无法割舍的依恋。对女人季静而言,留住林越风的爱已经成为她余生的全部意义。对男人林越风而言,在他时日无多的余生里,是季静让他原本残缺的心灵终得完整和圆满。他们都在黑暗中无言的成全了对方也成全了自己。他们坚信,从今以后,除非死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离。
此刻,假如季静知道林越风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或许她会选择做一个忠贞不渝的爱情殉道者;假如林越风知道后来季静竟然先他而去,或许他不会用装睡的方式隐瞒内心不想表达的情感而是对她说一句“我也爱你”。可惜,没有假如。
当皮肤的温度逐渐下降,但打湿鬓角的汗水还未干透的时候,季静再一次钻进林越风的怀中,把依然微微发烫的脸颊贴在他赤裸的胸口上,小声说:“我爱你。”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林越风的呼吸很沉,他这次是真的因为疲惫而睡着了。季静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她可以看清林越风的脸,她深爱的脸,她在努力记住他的样子,要把这份记忆种进她的阿赖耶识,带到下辈子,带到她的无始劫中,带到所有有林越风的轮回中。为了他,她愿意放弃亿万年来所有为超脱轮回而累积的修行。
她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对于他们未来的美好憧憬,她甚至想到了要给他生好多个孩子,就跟林致清他们一样优秀的孩子。她想象着林越风和她一起牵着孩子的手,在海边、在草地上、在花园中、在所有美好的地方散步玩耍;想象着林越风和她一起站在厨房里,用面粉抹在对方的脸上,嬉笑打闹;想象着他们走在下雨的街头,林越风把她包裹在自己的西装里,然后一起享受雨打的幸福。遇到林越风以前,她也经常把自己想象成爱情故事的女主角,想象中男主角的面孔都是模糊的,而现在,她真的拥有了一个完美的男主角,如今这无可挑剔的男主角就赤身裸体地躺在她的旁边,她已经得到了他的人和他的心,她体会到了无边无际、无限大的幸福。
她想的太过兴奋,直至亢奋,整整一夜,直到太阳从海平面露出额头的时候,她依然难以入睡。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安分而让林越风的睡眠受到打扰,于是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拾起她的衣物,悄悄去卫生间穿好,踮起脚尖走出了林越风的卧室。走廊里,她又看到童晨和另一个保镖在注意着她,她不打算理他们,径直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那两个人却笑了起来,笑得十分不可描述。季静看到童晨在笑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通讯耳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她朝童晨奔过去,从他耳朵上扯下耳机戴上,里面传来林越风平稳的呼吸。季静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童晨从她手中拿回耳机,收拾笑容,向她伸出大拇指,说:“厉害!”
季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房间的,她只想马上睡着,永远都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