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沙暴接触时，夏风遥已经将车停在了夜之城远处的一个小镇，找了个僻静的建筑挡风，开始架设发信器。至于灵莜，仗着自己是虚像，施施然坐于车顶，在沙暴的倾泻摧折中岿然不动，好整以暇道：

{如果你印证了猜想，打算怎么做？}

即便是刻意寻得建筑间的遮风处，夏风遥依旧需要克服被削弱过的风沙摆弄手头的设备，显得有些勉强，更无心思索灵莜的问题，只道：

{先试试吧。}

{有些事不用尝试，也能知道结果。}

灵莜说出这句时的语气如同警世通言，末了却意识到了夏风遥的毫不动摇，一时有些泄气。她旋身躺上车顶，转而道：{罢了，你去做吧。}

时间在夏风遥的零件擦撞声中悄然流逝，周遭的风力大小颠过几轮。三两个部件进了沙子，不能再用，夏风遥不得不替换成备用的部件，但谁也无心抱怨被拖慢的进度。临时搭建的高功率收发机被连上车辆的发动机，组装完成。夏风遥操作连杆，以原始的摩斯码发出识别信号。

第一组发出，没有回应。

第二组发出，没有回应。

第三组发出，没有回应。

被墨菲定律诅咒般的事实浇灌了夏风遥一盆凉水，通讯果然没有连上。

夏风遥以机械的动作将发信设备草草拆卸，收拾上车。却没有立刻开走，而是瘫在座位上，缓缓抽出一根pocky叼在嘴里。醇厚的苦感顺着味觉神经传递至大脑，让她能够勉强维系僵硬的思绪。

{小鸢主服务器在月球，是机密。羲和科技的地月通讯方式也并非电磁波。量子传讯对应的干涉手段难度更大。

羲和科技内部没有哪个分部，乃至总部能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切。如果是外部势力，羲和科技则需要提供整套技术，那就是成规模地泄密。少说一个分部。

如果是分部，规模较大的夜之城分部夹在众多公司力量中间，是最容易被策反的分部之一，接触要延迟，更要谨慎。}

夏风遥将pocky咬成两段，细细咀嚼后将大量的苦涩一并吞咽下去，决断道：

{无论如何，总部是可靠的，恢复连接的事他们会做。面对极可能是地月规模的封锁，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我们需要在夜之城站稳脚跟，再图其他。}

灵莜将自己的投影蜷缩在副驾座上，盯着夏风遥道：{你算是想清楚一些事情了，但还不够。在流窜AI频繁干扰社会秩序的时代，一个AI领袖过于容易引起不安。为什么不想想更坏的情况呢？如果是一个派系，乃至于羲和科技除了你养母外的大多数人的默契，又当如何？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妥的计划。}

灵莜的说法过于糟糕，这不单是因为祂所描述的情况过于严重，还因为这个推测让夏风遥想到了她在总部时曾忽视的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像是某几个高管面对墨鸢时微妙的措辞，因为自己的靠近声音被压低的讨论，以及西域省数个被墨鸢抱怨的人事任命……

夏莹霄以自身的巨大威望引荐墨鸢接任一把手的位置也许压制了大多数的声音，以至于墨鸢的反对者可能并不像明面上零星这一点被长久忽视。现在看来，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也许比起自己，灵莜在政治上的见地更为深刻，夏风遥念及此，不由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