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儿是个省心的,平日里就很知道用功,且已经有了成效。今日去拜谒先生,先生只说虹儿明年的院试一举必中,叫我们不要太担心,只安心照顾好他的身体就好。”
古时考科举,都不许穿棉衣,富贵人家许能穿上皮袄,但只许一层。
每年科考的时候,不说中与不中,考场上体力不支冻死人的也不罕见。所以考生不仅要修文,还应练武增强体质,才不至于应付不了科考苛刻的客观环境。只不过许多人的想法左了,只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却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薛王氏自是欢喜:“不枉我当年挣命似的生下这两个孩子,虹儿如此我已是欣慰,最近钗儿也很是让我惊讶。老爷不是让我教她看账本吗?你可知这孩子,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别说账本让她整理得井井有条,这里面有些贪墨作假的也让她发现了不少,我正想着过完年就真的给她些事由让她管着呢。”
薛益听了哈哈一笑:“这才是我薛益的女儿。我们家本是商户,虽不比那些官家显耀,脑子却要精明些才好,总不至于让那些狼崽子算计了去。你查出贪墨的人来,不要留情面,一来杀鸡儆猴,二来再好的房子也经不住成群的蛀虫,咱们家素来不养这些刁奴,要从严整治。其中不如拿出一二件事情让宝钗自己去料理,管家管家,不管怎么懂得?”
薛王氏点头应是,可薛益却是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小的还罢了,只是蟠儿……他这个性子还是这么鲁莽,长此以往可怎么好?最近我病愈还朝,听皇上的意思,明年很是要我出去跑一阵子,这蟠儿……”
薛王氏也沉吟了一会儿,最后无法,只得说道:
“老爷恕我无能,如果你出去时间很长,无妨把蟠儿带着,只我一个人,是万管不住他的。
老爷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日子他就是个没笼头的马,拽都拽不回。
若是真个惹出什么事来,只怕到时候再管也太晚了些。
就如前儿陈员外家那个公子为一个花楼的姑娘和人争斗险些让人打死的事,如今想想,我都觉得心惊!
京城最是繁华地,最不缺的就是纨绔。
我见蟠儿近日结交的虽不是什么恶人,却也不是虹儿那样懂事听话的孩子,免不了还是要日日为他悬着心。
我私心里想着,老爷既要虹儿科举出仕,那商队那里将来不还是要交给蟠儿料理?他过了年就十岁了,很该学些真本事了。”
薛益听了这话,像不认识一样看着薛王氏,夫妻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她?
素日最是见不得薛蟠受一星半点委屈的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不知道行商并不是看起来那样风光,一路上餐风露宿,哪里有在家里这样事事齐备,样样周到?只辛苦得紧呢。
薛王氏果然低头笑道:
“老爷不要这样看着我,当年我身体差,好几个孩子都没保住,蟠儿是我诞育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处处娇宠着他,就连他犯错我也不肯深说。
如今看来,虹儿已经如此出色,蟠儿总不能落后太多,这样虹儿长大了兄弟两个站在一起看着不像,我们做父母的面上也无光不是?”
“……你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了。盼来盼去,他是我盼来的第一个孩子,我心中又如何不疼?
可疼爱孩子可不是一味的骄纵,那样好好的孩子也给弄坏了。你若早这么着,我们两个也省得吵架,我也少操些心了。
既如此,过了年,我就把蟠儿带在身边好生让他学些真本事,出去见识一趟,心性也磨一磨。
蟠儿虽鲁莽了些,但心眼实,好好教导未必没有出息。
行商这回事,不比读书,还要看天赋,拼到最后不过是看谁老道罢了。
只是以蟠儿的性子,至少要掉层皮才行,我有些担心呢。”
薛王氏笑了:“老爷这话说的,你当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蟠儿再不济也是你的儿子,一定行的。”
薛益点头笑道:“不错。虹儿就要大考了,我会秉明圣上,无论接了什么样的差事,都会赶在秋天前回来。这是我儿的大事,我可不愿缺席。”
说起远行,薛王氏那些关怀的话又说了起来,虽然车轱辘话听过许多遍了,但薛益还是很受用,只觉得寒冬腊月里升起了暖阳,一对夫妻相拥而眠,自不必提。
及至腊月二十九日,薛家众人遥向南方焚帛奠香,敬献供品,祭拜列祖列宗。
因薛家祠堂和族中亲眷皆在原籍,所以除夕这日,薛家不过自关起门来家宴,共享戏酒,共聚天伦,燃放烟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