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默默地不说话,在两个人的帮助下将五根驱虫的香烟插在洞口,神情肃穆地站立洞口。
本来这次他可以不用来,队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学过西医的小后生,身上背着的日用药品和急救药品应该够刚进去的五个人以及困在洞里的五个人总计十人使用。以小后生的医术救治昏迷脱水的人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困在洞里的黄云兴等人只是失去音讯三个多小时,不应该存在脱水的隐患。
但愿是自己杞人忧天,这个地方不存在什么神神道道的东西。
这两个小后生是亲兄弟,一个叫做苏起,另一个叫做苏立。这两父亲是会寻龙点穴的风水大家,只是一生颠沛流离,生逢乱世身不由己,父亲年少就跟着爷爷给妖后修建陵寝,然后是给八域联军用枪抵着后脑勺盗墓挖坟,好不容易八方联军从京城撤退,没过多久,就被辫子军抓去给想要进行帝制复辟的袁候大将军修生祠堂,后面不出两三年赶上袁候驾崩便又被人刀架着脖子修建帝墓。等到下一次开棺验尸寻宝探秘时,爷爷已经溘然长逝父亲已为人夫君了,在新婚没多久就被孙姓军阀从村子里搜捕出来,为了保护家人便只好在刀枪的强迫下替孙姓军阀盗挖妖后陵寝,再到后面是蒋冯中原大战,这次父亲是躲过一劫,没有被双方人马捉住去搞什么搞死人钱救活人命有损阴德阴寿的事,但是却在上山采药给妻子补身体治病时出了意外。而家中的妻子没有躲过无情的炮弹和不长眼的子弹,死在了流弹下,也死在了父亲留给妻子防身的匕首下,和妻子一起死去的还有两个兵痞子。村里幸存的人看着父亲妻子完整的衣衫,都佩服其敬重宁死不屈的气节,众人在清理残垣断壁时,发现了一个躲在几近密封的壁橱里的小女孩,那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兄弟俩同父异母的姐姐。后面等到父亲气喘吁吁地从山上兴高采烈又焦急万分地跑回到村子时,看到村子里的房子东倒西歪,房塌墙裂,浓烟滚滚,再看看众人异样的眼光时,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在山中时突如其来的心绞痛带给自己不详的预感可能是成真了。
父亲一瞬间精神恍惚,有些头晕目眩,在原地呆立片刻后,发疯式地往家里跑,这个过程中,父亲不敢看村里任何一个人的眼神,生怕从村里人的眼神中读出同情、不幸、哀悼。一路上耳边悲怆嘶哑的哭喊声、哭骂声如同魔鬼一般萦绕在父亲耳边带来了父亲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悲剧:妻子的尸首正被邻居的妹子轻轻擦拭,旁边呆立着已经吓傻了的女儿。
苏枫当时一下子就跪倒在了余烟缭绕的断壁残垣里,抱着死去的妻子抱头痛哭,轻柔地用手擦去妻子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感受着妻子最后残存的体温还有那死不瞑目的仇恨、遗憾和牵挂。
他轻柔、心疼、愧疚地抚摸着妻子的额头,眼泪如百川归海般汇入妻子的身体,想要借此将妻子身体的僵硬给抚柔,不想让妻子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艰辛得咬着牙贫穷度日,死后还要以如此痛苦的姿势死去。
慢慢地,原本手臂僵直如刀,双手曲指如铁爪,全身僵硬如铁的妻子身体慢慢柔软了下来,只是眼睛依然僵硬如故,怎么也闭不上眼。
苏枫与妻子生活这么多年,肯定知道让亡妻死不瞑目牵挂着不肯死去的是什么,看着妻子的眼睛郑重又深情地说道“我会好好活下去,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我们唯一的孩子。我终身不娶,你是我这辈子的唯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不恋豪杰,不羡骄奢,生时每同衾,死亦当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