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洁心感麻乱,仍挤出个宽慰的眼神,向着姐妹们张去。
翊纯觉得忧心,被宓净隐秘地扯把袖子,随她为难地走了。直目睹她们穿过白得发灰的门洞,融进阴影重重的雨水里,苒洁方转回身。
她再用上唤人怜惜的口吻,娇怯怯喊:
“少爷……”
鲁嵘还收敛着情绪。他如一段木木的顽石,里面酿着花蜜或是长着毒荆。苒洁心有不安。大少爷直勾勾盯住自己,从双目到鼻尖,从脸颊到嘴唇,他眼里蓄有烈火,把她骇得熊熊燃烧。
鲁嵘动作十分迅捷,手臂高扬,随后甩落。
啪——清脆嘹亮的响声。
苒洁半边脸颊被推到雨水下,好似起了火,热烫麻痛。雨点急切地试图扑灭。她呆住了。
啪——
鲁嵘在另一边脸上再度扇过巴掌,迫她转回头,茫然望着那双眼里的热切。
“少……少爷……”
苒洁簌簌颤抖,声音不复甜美,已编排不出什么贪恋娇惯的把戏。雨声剧震,时而喝止欺凌的恶行,时而鼓动暴力的延续。
“跪下。”
苒洁缓缓遵从,合不上的唇里,不停灌着阴冷的湿风。从喉间凉进胃里,浑身战栗,又回转到眼前,看去是一片淋漓模糊。她不敢昂头,只察觉到面前漆黑衣衫的乱影。
“转身。”
苒洁惊异地抬眸,绝望地看清了大少爷眼底情绪。他不出于愤怒,不出于羞恼;他平日波澜不惊的心湖泛起涟漪,是因为有人投掷了一块小石。他在兴奋。苒洁触到了肮脏、危险又神秘的乐弦,便为自己凑起耻辱与痛苦的曲调。前路空荡,她希望姐妹们没有走。可身遭不过是刮入的雨丝,及蛰伏暗处多年、唯以讥笑作伴的无名幽魂。
“趴下。”
苒洁已到恍惚程度,难表言语。她没有动,但卑微的犹疑距离勇敢的爆发尚很遥远。一只手攀上她后背,她感到皮肤上指头的叩动,如鸟喙尖厉敲击树苗。手在向下游移,指化为掌,欲包裹她某瓣身子。她听到粗重的喘息,自鼻端自唇间,那是野兽将享用猎物的兴致,而猎物将被暴雨冲刷。
苒洁不能不屈服。不过她听到了清亮的呼唤,音色柔婉,但意向坚定。
“大少爷!”
苒洁流出泪来,透过朦胧水雾,少女沿廊桥轻巧踏步。那就是婠素,花奴儿、童养媳,将临的少奶奶,亮顺的黑发,挽一简雅花簪,如薄荷一样清丽的淡绿衫子,凹凸起一具典丽绰约的身姿。她形貌淑静步伐通盈,仿佛随场碧润雨水同来。
鲁嵘为这声呼唤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