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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融于心脏

风自远方赶来旷野,不停搔动野草,带来忧伤,带走忧伤。

……

初冬,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要早一些。

母亲一早起来便找起棉衣,说道:“今年这雪下的太早了些,往年都是一月才下,这才十一月初就开始下了。”

我裹着被子快步走到母亲房间,迅速爬上床,对母亲说道:“妈,好冷啊,我刚才没找到棉衣。”

母亲边找边骂道:“一天天的,你能干成个啥,找个衣服都找不到,那棉衣不就放在你姐屋里木箱子里吗,自己去找。”

我裹着被子,刚出房门没两步又回来,母亲看到我回来,说:“你又干啥!”

我小声嘟囔着说:“箱子钥匙。”

母亲拿起鸡毛掸子,在我身上打了两下,并不耐烦的说道:“箱子多少年都没锁,你现在找钥匙。”

说着,又是两下打在身上。

我紧忙跑走,来到刘光房间。刘光也是裹着被子,看到我过来找衣服,没安好心的说道:“那个,老弟,给姐拿下衣服,就在箱子右下角有个粉色棉袄,thank you very much.”

我瞪了她一眼,说:“呦呦呦,你还整上洋文了,合着你比我还懒,小心咱妈一会拿鸡毛掸子过来。”

刘光笑着说:“你放心吧,咱妈那鸡毛掸子自从买回来就没有用它扫过灰,全用来打你了。”

我嘟着嘴,说:“下次就打你了,给你衣服,懒猪。”

秋衣褪去,银装换上,一夜之间白雪覆盖了这个小村庄,没来的及南飞的大雁,在此时躲进烟火里,而昔日还在梧桐树下嬉闹的孩童,在今日也穿上臃肿的棉衣,开始了与雪孩子相处的时间。

吃过饭后,我和刘光带着弟弟去学校。刘年今年秋季上了一年级。

今天的校门口不同以往,没有车辆,只有人,大雪冰封了道路,无论是远还是近的地方,在今天都只能徒步来,学校也很贴心的延迟了上课时间。

刚走的校门口,我遇到了王孩儿,刘光快步走到王孩儿背后,用手拍了一下他,王孩儿吓了一跳,刚要发火,转过去发现是我们,马上没了脾气。

王孩儿嘿嘿笑着说:“咋是你俩,我还以为是陈楠他们呢。”

“你们是在说我吗。”陈楠走过来说。

“好了,陈楠,我们快进教室吧,一会迟到了。”大志说。

我们几人走进教室,很快铃声响起,王霞夹着课本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初雪”,随后说道:“今天下雪了,按照节气来说今天还没有立冬,这估计也是近十年下的唯一一场晚秋雪。”

王老师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和大家一起聊一下雪,有哪位同学愿意分享一下自己和雪的故事。”

我看了一圈,突然看到坐在角落靠窗的周玉举起手。

王老师很诧异,自从一年级开始,王老师曾试过很多方法与周玉沟通,可她依然是内向,班里面除了我们几个,几乎不和别人聊天,没想到她会第一个举手。王老师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周玉,就在座位上说吧,和我们分享一下你与雪的故事。”

随后,王老师把门关上,并示意大家安静。

周玉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那是我长这么大见到的唯一一次最美的雪。”

“在我五岁那年冬天,爸妈外出回来,当时正下着大雪,但即便如此也难掩盖我的喜悦,我早早的起来去路口等待,奶奶怎么说我都不听,我对奶奶说:奶奶,爸爸妈妈已经一年没回来了,我想他们,所以今天我要第一个,第一眼,看见他们。我打着伞在雪中等啊等,从早上等到中午,吃过午饭,我还接着站在那里等,还是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等的有些累了,我就路边的石头上接着等,快到了晚上,雪停了,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忽然,我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我立马站起来,踮起脚侧耳听着,“孩儿他妈,咱快到家了,不知道那丫头睡了没”,“你看那个是咱闺女吗”,我大声呼喊妈妈!妈妈,爸爸,爸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们身边,紧紧地抱住爸爸,眼泪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袖,妈妈在一旁打着伞,催促我们赶紧回家,那一场雪我记得很清楚,从那以后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喂,爸爸,今年过年回家吗。”

“傻妮儿,爸爸妈妈今年不回家了,这边忙,实在是走不开。”

“可我真的好想你们,真的好想见到你们。”

“哎,他爸,你把电话给我,让我给女儿说几句。”

“小玉呀,等开春忙完爸爸妈妈就回去看你,哎……对了,明天是你的生日,你爸老早就念叨了,礼物已经给你寄到家里了,祝我们可爱的小玉又长大了一岁,唉,一眨眼都这么大了,小玉也越来越懂事了……”

“行行行,你哭什么劲啊,这和女儿通着话呢,哎……那个小玉啊,不和你说了,我和你妈先去忙了,你在家听你外婆话,等开春我们就回去了,先挂了啊。”

“我拿着手机,泪水已经流干了,他们不知道我最想要的礼物,是见到他们,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出去打工了,一直是外婆照顾我,每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天天都有爸妈接送,我非常羡慕,后来我有一次吵着闹着对外婆说,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外婆却总是哄我说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也许小玉今晚睡一觉明天就能见到了,后来我收到了他们给我寄的礼物,是一个小熊玩偶和一张他们的照片,生日卡片上写着:愿我们的小玉永远永远永远开心。”

“对不起,我说的有些多了,但我真的很喜欢下雪,因为只有冬天,爸妈才有可能回来。”

周玉说完,整个班都安静了,不少女生在擦泪,也有些男生眼含泪光,他们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女生,竟然会有这样的故事,都不免心头一酸。

王老师挥手示意周玉坐下,说道:“冬天虽然冷,但雪能飘落于无风的田野,也能融于炽热的心。”

“今天上午的后两节课,我们去操场上去堆雪人,四人一组,我和周玉,刘光一组,其他人各自商量,下节课铃响,操场集合。”王老师说。

……

我和王孩儿,陈楠还有大志一组,我们四个鼓捣了两个课,堆出一个铠甲勇士迷你版,虽然看着不像,但我们主要是在于神似。王老师带着周玉还是刘光堆了一个雪人,还记得一年级王老师曾对周玉说过要带她堆雪人,这算来已是王老师和周玉一起堆的第三个雪人了。

雪夜降临,我回到家中,吃饭时和母亲提起今天周玉的事,母亲听完后,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没有人说话,我们似乎都在为周玉感到动容,可命运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我们远途跋涉来到这里,只为了求得一个问题的答案,风雨随行,越重洋,穿群山,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达彼岸,登高望远,云边红日渐露,此刻,答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旅途的意义。

寒风袭来,晨时的西河永远是雾蒙蒙的。

清晨起来,我穿上臃肿的棉衣,母亲给我拿来一条秋裤,我很抗拒穿秋裤,更抗拒穿用毛线织的秋裤,但耐不住母亲的武功高强,只好穿上。

王孩儿一早便来到我家,推开门喊道:“刘平,刘平,刘平!”

我正刷着牙,漱了漱口,说:“你小子大早上的喊什么,吃过饭没。”

“吃过了,吃过了。”王孩儿笑着说。

母亲从厨房出来,说道:“刘平,刘光吃饭了,一天天的就你俩磨蹭,看看人王孩儿那回不是人家来找你们,快点儿吃饭。”

随后母亲又把王孩儿叫进东屋,说:“来,王孩儿进屋里烤火,姨给你烤根甘蔗。”

王孩儿摸着头说:“谢谢王姨!”

我喝着米粥,问王孩儿:“你来的时候路上雪厚不厚。”

王孩儿吃着烤甘蔗,说道:“还行,不过还是难走。”

母亲从屋里拿来几块破布,说道:“你们吃完把这布绑在鞋上,走的时候就不那么费劲,起码鞋不会湿了。”

刘光说:“行,还是咱妈有办法,哪像刘平,昨天让我们把塑料袋绑在鞋上,那家伙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两步一跟头。”

王孩儿哈哈大笑,说:“那起码刘平这方法没让我们湿鞋。”

刘光接着说:“是,鞋没湿,衣服湿了。”

我没好气的说:“鞋不湿就不错了,没听人家说,冬天湿鞋,命掉半截。”

母亲把书包给我们拿来,说道:“好了,你们几个把布绑上,背上书包赶紧去学校,别迟到了。”

我应声说道:“行嘞,OK!”

刘光白了我一眼。

“路上慢点,别乱跑。”母亲站在大门口喊道。

王孩儿在前面走着,突然嘴里冒出一句话,他说:“走路难,难于上青天。”

我走上去拍了他一下,说:“你这最近课文背的不错啊,这首杜甫的诗这么快就会背了?”

刘光破口骂道:“我的天,怪不得你俩能玩到一块,没想到,属实没想到,你俩以后最后别选文科,我怕辱没了你俩这两个人才。”

……

“嗯,那个,前天布置的作业,背诵李白的?蜀道难?,十分钟后抽查。”王老师说。

“好了,时间到,王泰山起来背一下。”王老师说。

王孩儿把头埋进书里,我在旁边小声嘀咕:“你不是会背吗?”

王孩儿小声说道:“除了那一句我会背,其他的都不会。”

“王泰山,起来背一下这首诗。”王老师接着说道。

王孩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道:“蜀道难,李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难……,难……,难…。”

过了三分钟,王老师开口说道:“看出来了,是挺难的,行了,你坐下吧,让李白也歇会。”

随后王老师合上课本,说道:“今天下午放学前,谁会背谁走,我坐在门口等着,会背的现在也可以过来找我背,就这样,这节课留给你们背。”

下课后,王孩儿走过来说:“小刘子,走,买汽水去。”

“不是,你诗会背了?”我问道。

“害,这不还有七节课嘛,有的是时间。”王孩儿自信的说道。

“那,走,小卖部!”我说。

我俩正手拉手,肩靠肩地走着,迎面碰见刘光,她看到我俩立马说道:“呦,[难]兄[难]弟,这是干嘛去嘞。”

王孩儿一抹鼻子,应声道:“我俩去买汽水,你要不要喝。”

刘光挥手说道:“算了,我要回去背诗了,不然下午放学回不去,刘平你也不想回不去,让咱妈过来接你吧。”

刘光说完坏笑了一下,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撒开王孩儿的手,并对他说:“王兄,虽然课间只有十分钟,但这点时间足够我背一句了,我怕家母来接我,恐怕是凶多吉少,我先告辞了,回见!”

王孩儿当场懵在楼梯口,自说道:“这俩逗比吧。”

上课铃响,这节课是音乐课,其实说是音乐课,老师自己都不会乐理,连哆来咪发嗦啦西都分不清楚,基本上这节课,就是放歌听。

“这节上音乐,老规矩,想听什么歌。”音乐老师问道。

底下议论纷纷,我跟王孩儿说:“前几天我听说周杰伦发新歌了,一直没机会听,要不要找老师说说。”

王孩儿想了想,说:“我不喜欢听周杰伦,听他唱歌听不清他唱的啥词,费劲,我还是喜欢TFBOYS,哎,小刘子,你听过他们的歌没。”

“没听过,很火吗?”我问道。

王孩儿笑了笑,说:“那我让老师放一下。”

随后,王孩儿立马站起来,说道:“老师,我们想听TFBOYS的歌。”

王孩儿说完,我就听到班里女生齐刷刷的发出一声“哇~。”

“那这堂课就放TFboys的歌。”音乐老师说着便打开电脑,开始播放。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一个一个梦飞出来天窗,一次一次靠近诺贝尔奖……。”

“我只想给你给你宠爱,这算不算不算爱……。”

王孩儿听的都快蹦起来了,刘光也是高兴的很,周玉则拿着本子开始抄歌词,我也是很喜欢,只有陈楠和蒋大志一脸懵逼的坐在桌前,看着小说。

下课后……

“哎,王孩儿,这个什么boys的歌还挺好听,你是咋知道他们的。”我说。

王孩儿想了想,说道:“上次我妈带着我去镇上文具百货店买东西,我让我妈给我买了一个mp3,老板送的内存卡里面下的全是他们的歌,后来就知道了。”

我大笑着说道:“那你这是没有其他选择啊。”

“通知!今晚将有大风雪,今天下午放学时间提早,明天全校放假一天。”正上着课,突然广播里传出校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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