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红袖去送大夫人的衣服尚未回来,枝菱用湿手在自己衣角蹭干,接下衣服二话不说便去了。
朝着花苑的方向经过亭台,再穿过厨房方来到二小姐的住处。
见朱门禁闭,她礼貌敲门三声,“吱”门被打开,里面的侍女检查几遍衣服确认无误,接过立即关上门。
再返回,她换了条近程小道,一路幽静无人。
走近之时,假山后似有女子争吵的回音。
抱着好奇之心,枝菱蹑手蹑脚趴在假山石缝处。
旁边这块石头正好藏身,她眯起眼睛,透过石缝俨然看到的竟是红袖与两名丫鬟正站在那里争论不休。
红袖不敌两人,被挤兑得低头不语。
左一个丫鬟双手环胸,右一个丫鬟隔岸观火。
“这幅丹青可是皇城的画师专为二姨娘与二小姐所绘,你眼睛往哪长得?”双手环胸的丫鬟越发起劲,指着地上的丹青竟还推了推红袖,“撞着我便罢了,撞坏了丹青,你赔的起么!”
“玉娟姐姐,咋们别不要管她了。”
右侧丫鬟拉扯着,红袖捡起地上丹青,拂去灰尘,“我何曾撞过你,分明是你有意经过伸腿绊我反被石头绊倒!”
这般幽静的景致硬生生不知被哪个主子身边的丫鬟破坏了,趁着无人以为就可耀武扬威不成。
枝菱按耐不住直接从假山后跳出来挡在红袖面前,“你的眼睛才有问题,害人不成反倒嫁祸,以为大声喧哗就是你有理吗!”
“你!”丫鬟无法强词夺理,恼羞成怒伸出右手自空中扬起。
枝菱见势,毫不示弱先行下手,狠狠掴了她一耳光。
丫鬟脸颊顿生掌印,不可置信摸摸容颜发红的脸蛋,气得跺脚。
她不死心再次伸手欲反击,枝菱反应迅速擒住她的双手用力一推,“还想挨打么!”
或许是畏惧枝菱的威势,丫鬟气焰渐逊,抱着丹青捂脸遁逃,“我记住你了。”
见她们慌张离去的背影消失,红袖丧着脸色道:“她冤枉我无妨,我大可置之不理。只是你为我打了她,不知会招惹多少烦恼。”
枝菱未开口,只握住她的手,绽开个云朗风清的笑。
方踏进浣衣房,万贞娘焦灼迎上前问:“为何送件衣服要这么久?”
红袖道:“还不是玉娟路过故意绊我,岂料她自己反而摔倒倒赖在我头上纠缠许久。”
“府里人多眼杂、口杂、心更杂。”万贞娘似有感慨,“玉娟是二姨娘的陪嫁丫头,说话做事随主子,主仆两个都不是安份的人儿。”
府里的人多数心眼不好,但凡遇到,气势上若不能震慑对方,恐怕则会为人鱼肉。
以为这件事会这样息事宁人,静悄悄过去。
傍晚时分。
收工完毕,嬷嬷们早先回了屋子休息,枝菱方端了一盆热水进屋欲梳洗就寝。
“轰隆隆”
院子里不安分的杂音令人心慌,二姨娘携着白天被打的玉娟以及三个家丁气势汹汹一帮人闯进来。
还没意识过来,三个家丁手脚麻利便用粗绳强行捆住枝菱。
红袖则被拖到另一间屋子。
她的双手自背身后的姿势牢牢绑住,动弹不得。
其中一家丁猛地一踢她的腿腕,双膝受不住立即跪倒在地。磕的她膝盖生疼,冷汗讪讪。
玉娟原是“恶人先告状”,得意的脸上扬起冷嘲热讽的笑。
二姨娘俯身捏住枝菱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意味深长中带着几分嘲弄,“你有几斤几两?敢打我的人!”
冷寒的目光似刀子一点一点刮过她的脸庞,随之而来便是略带惩戒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白皙右脸红痕深陷,这一巴掌太重,几乎能打得她差点“震耳欲聋”,唇角溢出血丝,鲜红夺目。
怕是还未出这萧府大门,早晚一天也会被人欺负死,甚至活活打死。
红印处滚烫、痛的发麻。枝菱双目无神,隐忍舔去嘴角血丝微微喘气。
见她不言不语,二姨娘不悦。狠心再次朝着她的左脸又是一巴掌扇下去,非得目睹她的两颊通红才顺了心。
“区区一个二等丫鬟居然公然在花苑内挑起争乱,莫非这萧府由你当家了不成。”
二姨娘给个眼色,家丁捆着枝菱押送出了浣衣房。
她被带往偏僻之处,直接丢进阴暗潮湿、废弃已久的柴房里。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她吐字极慢,眯着眼睛审视着站在门外光线里的她们。
二姨娘嗤笑,横眉冷对命令家丁锁上门,“不许给她吃喝。”
枝菱身子软的没力气,靠着墙壁漫无目的地呆坐着。
难道,难道就要在这里自生自灭么。
护在枝菱身前,最多只给了她无情决绝的一个字。
“你护不了她的。”
萧沐卉掩藏住忧伤,颤颤巍巍爬起来。
她轻轻拂去身上的灰,重新相安无事、不忘尊贵挤出灿烂优雅的笑,恢复光彩照人走了出去。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不似平常清脆,有些低哑,带着莫名蛊惑。
“我没事。”枝菱如释重负回复,见三世子眉心依蹙,接着又仿佛强调一般重复一遍:“我真的没事。”
她细心探究,三世子此时的脸色是青白的,唇色也寡淡,气势都有点颓然,俨然是刚生了一场大气的模样。
“萧沐卉一向嚣张跋扈,别说你不喜欢她,换做旁人也受不了。”枝菱嘴角呢着温婉的笑,倏然半是疑惑糯糯状着胆子又问道:“呃,那个怜城是何人?”
“从前我在府外买来的一个可怜丫鬟。”他的语气淡漠疏离,淡漠得只听见深深寂寥。
“她被萧沐卉害死了?”
他未语,烛光里的身形倒映出出却尘世的安详,眼神里倒影的光明明灭灭闪烁着。
枝菱轻轻别过脸,垂下眼眸当做什么也不曾问过。
或许是他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