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可知贼人来头?”
枝菱顾着伤心悲痛,老伯顾着叙旧安慰,只有曜宁一人问起了玄妙之处。
“这……”老伯斟酌着好一会儿,最后一拍前额,仿佛云开见月明般睁大眼睛,“老夫……老夫记得有一群贼人下属侵犯洛依小姐的时候说过……好像……好像是叫贺兰……貌似还是皇亲国戚……”
贺兰?皇亲国戚?
枝菱愣住,什么时候山庄和皇亲国戚结怨了,就算结怨,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会惨遭灭门。
“为的什么灭门?”曜宁突变神色,咬了咬牙接着问。
他是曜宁,也是贺兰曜宁,这是他们皇家的贵姓,若想要调查清楚凶手,他想暗中摸索,一定能找出那个人。
老伯怒斥道,“他们说……说是为了报仇……庄主和他们理论……他们没说清楚是何仇何怨……”
“这帮草菅人命狗贼!”枝菱抹干泪水,眼里没了悲痛,倒显露出深深的怨恨,“我们山庄何曾与人结下梁子过,这群狗贼仗着身份地位就能滥杀无辜么。如此无情无义之辈留在世上只是祸害,一日不除难以解恨……”
“小姐别激动……”
看她一股子报仇的劲头上来,老伯与曜宁立即忧愁,生怕她去做什么傻事。
曜宁紧紧一搂她的细腰,箍牢看好了,“稍安勿躁,本王会帮你的,本王或许知道谁是凶手。”
“你说是谁?这样大的事还要瞒着我?”枝菱揪着他的袖子,焦急的样子像是巴不得即刻知道凶手是哪个,然后再去快马加鞭宰了凶手似得。
曜宁哪里会现在说出来,“像你说的,此事非同小可。本王只是怀疑,未调查清楚之前,切莫冤枉了好人对不对?”
“这位公子说的对啊。”老伯加紧劝告,接着转移话题道,“老夫看这位公子对小姐关怀备至,小姐不妨听这位公子一言不要冲动行事。老夫还不知,这位公子是?”
枝菱淡定下情绪,轻巧介绍道,“这是我夫君。”
“哎呀,小姐喜得如意郎君,真是可喜可贺,可惜庄主不能亲眼看到小姐……”老伯惋惜的摸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如落叶般的叹息似风过不留痕迹,“小姐今生无忧无愁就好,老伯带你们去庄主的墓前看一看吧。”
心情是沉重着,枝菱刚踏进这片林园,林子里树影重叠,森冷的气息蔓延开来,可是悲愤的情绪盛于一切,带着庄严肃穆的气氛,一排排白色的墓碑映入眼帘。
“义父……”
枝菱嘶哑着嗓子,“扑通”一下跪在了最前面的一块墓碑前,上面刻着义父的名字,是那样的显眼,刻进她的心里,化成疼痛无法释怀。
她伸手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一股冰凉的触感深入人心,这样冰冷的地方,居然让她最敬爱的义父埋葬在里面。
“义父,阿菱来了,阿菱看您来了……”
泪水一瞬间稀里哗啦,没有比此时亲眼看到墓碑的这一刻更悲痛。
“小姐……”秋老伯赶紧搀扶枝菱,“您别这样,庄主若看到,也会难过的……”
枝菱哪里听的进,愣是跪在墓碑面前泪如雨下,那碑上的名字仿佛一把尖刀,狠狠扎入她的心扉,几乎痛的人不能呼吸与言语。
泪水代表着所有悲伤的情绪倾泻而出,眼睛早已哭的红肿一片,她支吾着道,“没想到,一别竟是永别,义父在天之灵大概也会怪罪阿菱吧,怪阿菱现在才知晓,阿菱不孝!”
曜宁半蹲下身子,“菱儿没有错,错的是那群贼人,菱儿何苦独揽痛苦呢?”
“是啊,小姐您不能一直跪在这里,身体会吃不消的,没有人会怪小姐您的。”
天色灰蒙蒙的,林子里弥漫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枝菱知道他们两担心,可是义父长眠地下,正是需要有人陪伴在墓前的时候,她怎能就这样轻松离去。
“你们要不然就先回去,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陪义父说说话。”枝菱不起不伏的声线藏着冷静的痛恨,跪在墓碑前纹丝不动,“别打算让我走……”
阴沉沉的天色,朵朵乌云密布,转眼之间,一场暴雨倾盆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在土地上,激起泥泞,猝不及防的冲洗着一切。
枝菱的全身被淋透了,睫毛上的水珠凝聚汇成一滴滴沿着面颊流淌,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头发湿哒哒的垂着,她任凭雨点乱砸,依旧跪着,挺直着腰背。
“菱儿,快起来”曜宁从背后抱起她,可是枝菱一阵双脚乱踢,极不配合。
“不,我不要……我不要起来……你放开我……快放开我啊……”
老伯也淋的浑身透透,见枝菱倔强,拧着松眉好意劝道,“这雨这样大,老夫与公子皆在这里陪小姐淋雨倒无所谓,就怕小姐淋久了雨,寒气上头生病啊。小姐呀,还是随公子回去吧。”
枝菱渐渐的放松了挣扎的念头,头脑一阵昏热。
内心是很希望能继续守在这里陪着义父。可是看到老伯年纪那般大的岁数,以及曜宁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他们二人模样,望着墓碑的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义父,甚至还有过往一些快乐的时光。
体会着一切,当快乐与悲痛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的时候,枝菱的心脏好像受到了重重一击,全身的血液痉挛,脑子里混沌一片,思想止住不前。
下一秒,她便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晕倒在曜宁的怀里。
“义父……”
胡乱喃喃着,最终眼睛闭的紧紧的,无力的软下身躯。
“怎么这么傻。”曜宁打个横抱,抱着枝菱飞快就从瓢泼大雨中穿梭,老伯担心的赶紧跟在后头。
真是个傻女人,蠢女人,笨女人……
曜宁时不时低头望一眼怀里宁静乖巧模样的人儿,雨点如豆大,三人的衣服湿透透。
一路回到山庄,老伯在前面引路,他把枝菱抱回了老伯所住的地方,山庄内,也只有这一处住了人。
“小姐啊,你可别吓唬老伯,老伯知晓你悲痛,可是也不能这样糟蹋身子骨啊……”
老伯叹息着,曜宁把她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度。
叫她走都不肯走,那样大的暴雨,淋的久了怎么可能不会感染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