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忱……凌忱……”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在呼唤她。
“他们要回来了,他要来找你了……”
凌忱处在黑暗中,这道声音是唯一的光源。
“不要相信他说的所有话,他会……”
太模糊了,她想要靠这道声音近一点,听清它在说什么。
但一动,一双手从黑不见底的地面中立刻伸出,猛地紧攥住了她的脚腕。
好似烙印的疼痛立刻深扎进骨髓,那双手有极烫的温度,如烧红的铁将她的脚裸整整烫陷下一片,裤腿处的布料随之熊熊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地面下不断有更多的手伸了出来。
那些布满伤口腐烂而卷曲的手,像溺水将死的人看见稻草一样不断地往她的方向涌来,不断地朝她的腿拽去。密布的手群很快将她半身淹没,形成了塔梯,向她的身上攀爬,几乎是要将她完全吞噬。
那道声音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快跑,快跑!做好准备,想办法逃离追踪!”
——“不要相信任何人,藏匿好你的能力,他们会来杀了你!”
凌忱的身体猛地一震,眼前的画面天崩地裂地消退起来。
“哈、哈……哈……!”
胸膛被千斤重压的窒息让凌忱篡着湿透的衣衫,大口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可那股心悸仍未消退半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次做这样的噩梦了。
坐起身从床头柜拿出笔本,她快速地在纸上写下“危险将要造访”、“逃离”、“谎言”的字样。
被涂涂改改得乱七八糟的纸面上还有大量的类似词语:“7号实验场”、“伊甸?”、“世界末日”、“活死人病毒”、“焚化炉”、“天外来客”……
自她的脑机报错更换后就一直怪事不断,这算是她移居到8域后遇到的第二大棘手事。
先是产生排异反应高烧不退,再是她的脑机仍是会偶尔发出古怪的电流声,最后是她开始频繁梦到末日、外来客、人体实验这类怪力乱神的东西。
而每个梦境又都无一例外的,有一道熟悉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的声音对她说话。
此刻已经是晚上8点了。
从窗外透进了由各式大厦五颜六色绚烂光源组成的光线。公寓对面正对她,灼得比烈日刺目的巨幅电子屏高频闪烁变换着,此刻正一如既往地放着亢奋过度的整形广告语。
心悸未消,起身去倒了杯水,想缓口气,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笃笃笃笃!”
急促,力道还不轻。
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透过电子猫眼,凌忱看见门外站着个蓝色制服的警员。警员从胸前口袋划出金属铁片证件,右手对她出示。
“障碍妨害电报部,请配合调查。”。
凌忱打量他,领口有别着电报部的麦穗形徽章,蓝金相间的制服造型大体和她印象中的电报部警员没有出入。再一瞥证件照旁的名字栏,激光端正地刻着『陈驰瑞』。
“工号ZX-1201,陈驰瑞。”警员收回证件,他额头第二处代表录像的红色圆形灯珠亮起,公式地念着流程语,“本次执法将会全程用执法记录义眼录像,您的行为将被记录进档,请您注意您的言行举止。”
扫了下证件上的动态身份识别码,确实是电报部警员不假。
电报部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找到她的头上?
“什么事?”凌忱开了条门缝,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防盗链上。
“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发生在本社区的集体洗脑类思想犯罪案,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您可能了解一些情况。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这可能会帮助我们解决这个案件。”
他向前迈了一步,想要进屋来,凌忱立刻双手张开佯作推状:“我知道了,就在这里谈吧。”
警员:“你还记得你5月7日上午在这附近有碰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上周?忘了,一早就去公司上班了。”
“近期有人向你的门缝塞煽动性言论的纸片,或对你进行某种邪说宣讲吗?”
“没有。”
“您有感觉到被任何人跟踪,或家中被什么人入侵的现象吗?”
“这更是没有。”
冷淡地回答完,警员额头像蜘蛛一样的灯珠眼睛盯着她,像是要探究出话中的真假:“请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配合我的工作。为了B区的安全,根据B区民法典第143条,所有居民都有义务维护……”
凌忱想直接关门,却发现卡住了。
低头一看,是警员机械制的脚抵在了门缝间。
妨害电报部是最难缠,像苍蝇一样的部门,她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凌忱冒着冷汗地努力回想,她难道是前几天在值夜班时太困,不慎走神小睡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才引来了他们?
“我回答的都是实话,况且我有权保持沉默。那么又根据民法典第312条,没有搜查令的执法警员没有强制入屋的资格。”凌忱强作镇定警告他。
好在警员看起来只是在普查问话,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信息就没再多说什么,语气软化了:“了解,请不要紧张,这只是一次例行线索征集谈话。不过您的警戒心也正是防范危险信息所需要的。”
他额外叮嘱:“8域近期精神错乱者激增,请您注意人身安全,不要与可疑陌生人交流。”
“请您授权给我您的信息收件码,我为您隔空推送一下我的电子通讯名片。有任何可疑信息线索可以随时与我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