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顺手扳动手枪，子弹飞了出去，直直打在了她的脸上，在中间的一段时间里，世界陷入了一种格外压抑的沉默。

然后？

然后无数子弹向我飞来，我笨拙的还击，场面愈发的混乱了起来，先是飞来飞去的爆米花，然后一个蜡笔小新的抱枕直直的砸在了我的脸上。

水果糖，围巾，快递盒，塑料烟灰缸……

她用去年买的圣诞节拐杖圈住我的脖子，我觉得闹够了，也该收尾了，于是就敷衍的认输了。

之后还是颇为长时间的沉默。

她躺在沙发上，我躺在地板上，除了我们的呼吸声，整个客厅里似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饿了吗？”

“饿了。”

“我去煮一些面条吧。”

“麻烦你喽。”

……

香葱清汤面，最简单的面，没有之一，即使有，我现在也要这么说。

她吸面的声音很大，这自然是一场热切的表演，非常可爱，予我而言，谁在乎真假呢？

是否有人真的一辈子愿意为我而装可爱？

假的。

幸好是假的。

“好吃。”

“嗯。”

“好冷漠啊，今天我过生日。”

“谢谢提醒。”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长方形的礼盒，我的口袋没有多深，刚才玩游戏时也掉了出来，不过当时场面太混乱，她没有在意，虽然我也没有在意。

这自然就是生日礼物，自然比不上林柠柠自己买的琴弦，自然，这对我们的关系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面煮的并不多，我们两个绝对不可能吃饱，也根本没有打算吃饱。

二楼有一个很漂亮的秋千，站在那里可以很开阔的看到错综的树影和今天不太远的月亮。

她坐上了秋千，要我推，我照做了。

此时已经九点了，他们应该快来了吧？

“七七。”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我吗？我喜欢各种各样的女生。”

“认真点。”

这世界就是这样，明明说了实话，人家却以为你只是在讲一个没有人愿意听，自以为很幽默的笑话。

林柠柠或许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就是讲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但是如果这样觉得的人是林柠柠，我深切的知道胸口处某个地方是不舒服的。

“我喜欢喜欢穿裙子的，长发温柔的女生。”

于是我撒谎了。

“我是吗？”

“你是，只不过，我老感觉不是你。”

我轻轻地推着她，她的脚尖几乎贴在地上，此时的她穿着长裙，长发微微搭在肩膀上，而她又向来是那么温柔可爱。

我已经开始困了。

“有点渴了，你想喝点什吗？”

我轻轻的在后面说。

“想喝一点鸡尾酒，什么味道的都可以。”

于是，我们在月光下，喝起了鸡尾酒。

杯子是玻璃的，灯光照了进去，酒色朦胧，亮晶晶的。

“七七，还记得高一时，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表情，真可爱，萌死了，那个时候你其实是把我忘了对吧？”

我没回答，喝了一口鸡尾酒，节奏似乎不太对，很不对。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你搬那么多东西，报复你一下，分科的时候你选了大文，我才跟着你选大文的。”

“得了吧，搞得你其他成绩很好一样。”

我企图摆脱这种节奏，又心虚的把酒杯凑到了嘴边。

“你好笨啊，好讨厌啊。”

她偷偷的笑了，露出了两颗不开心的小虎牙。

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红，有了几分醉态，似乎不像是装的。我之前没见过她喝酒。

“我是一个比较喜欢多管闲事，而且还不喜欢负责任的人。”

这是实话。

“这不是重点。”

“七七，你胸口长毛了吗？”

她忽然笑了，很忽然，而且，好像是很真心的那种笑，那种……颇为释然的笑。

我看着她，明白了，她的聪明。

也明白了，她参加不了生日会了。

把她抬回她自己的房间，嘴上还是说着一些胡话，有很多，很碎，但是也没有什么内容。

让她取消生日会，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提前做好向其他人道歉的准备。

她的房间很大，有梳妆台，还有其他东西，东西有很多，可我只能通过镜子对月亮的反光去判断出那个我仅能看到的梳妆台。

就连梳妆台上有什么我都看不清。

或许不是看不清，只是我认不得。

我从不了解林柠柠。

我只是自以为自己有多了解。

今天真的好累，现在即使抱着林柠柠一头睡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吧？

我又叹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

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七七，这次的生日会，我只邀请了你一个人，就你一个人……”

她独自嘟囔着，声音在黑夜里那么单薄，像是海浪旁树叶的沙沙响声。

很轻很轻。

海浪的声音很大，拍在岸上，吸引人的目光，但是树叶的沙沙响声，是海风。

海风吹来，把我所有的心里防线刮断。

……

没开灯的客厅，我插上了蜡烛，在蛋糕上。

蛋糕很大，巧克力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有一点点的光泽，仔细看却又找不到在哪里。

真是个难忘的夜晚啊。

我没有打火机，所以蜡烛根本点不着。

我盯着蜡烛苦笑，我也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我用尽全力使劲想蜡烛吹去。

假装许了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