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果真是那逆太子,咱们动手拿人吗?”
那中年男子正是崇祯朝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他偏头看了身边的心腹仆人童瑞一眼,道:“老爷本以为拿不到太子殿下,这才接了闯王交的这个差事。”
“想不到,竟然真的让施邦曜这个老顽固给找到了。”
童瑞道:“他恐怕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骆养性不置可否,沉思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但既然找到了,那咱们的计划又得变一变了。”
童瑞不明就里,正在挠头,骆养性已起身离开了茶摊。
童瑞紧紧跟在他的后面,骆养性忽然问了一句:“你以为老爷该效忠谁?”
童瑞忙道:“大明亡了,闯王又看重老爷,自然该是效忠闯王。”
骆养性摇了摇头道:“不对,老爷我还是该效忠大明才对。”
“啊?”
骆养性接着道:“大家本都已做好了改朝换代的准备,这李闯却非要追赃助饷,之前只是名声不佳的贪官污吏倒也罢了,现在竟要将追赃助饷的范围扩大到天下所有官绅。”
童瑞喃喃道:“所有官绅?”
骆养性点头:“现在正做官的,之前做过官的,往上三代做过官的,都在追赃助饷范围之内。”
童瑞惊道:“那老爷你岂不是也要……”
骆养性伸手拍了一下童瑞的脑袋道:“老爷我已经投靠了李闯,自然不在此列。”
童瑞心有余悸,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他不明白老爷一会儿说该效忠大明,一会儿又说投靠了李闯,到底什么意思?
“好?”
“此后不久,天下士绅都会惨遭荼毒,如此行事,这李闯的天下是坐不久的。”
童瑞这才想起来,疑惑道:“啥是追赃助饷?能有这么大的干系?”
骆养性一个武官,却颇有不羁文士的洒脱,他似乎并不担心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会被别人听去,仍是一边走一边道:“凡在京官员,全部逮拿,根据官职大小,或三万或五万,交的出银子就放归家里,交不出就拷死狱中。”
“全国各处官绅亦如此一体办理。”
童瑞瞅了瞅四周,发现并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道:“闯王……李闯都打进京师了,既接管了户部又占据了先帝的内帑,还不够他们养兵的吗?”
骆养性哈哈大笑一声,终究又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随意,也压低声音道:“户部早就入不敷出,至于先帝的内务府,估计都能饿死耗子了。”
“先帝若是有银子,又怎能让李闯打进京师?”
“可是……”童瑞抓了抓头皮皱眉道:“如此一来,李闯岂不是把天下士绅都逼到了对面?”
“即使先收些税也好过这样做啊?”
骆养性一拍手道:“你看,连你都懂的道理,偏偏李闯不懂,如此见识岂能坐稳天下?”
“呵,还没坐稳皇位,便想着金口玉言了。”
“这百姓,你只要不让他饿死,他就不敢反,三年不纳粮?又没说不纳银子。”
童瑞附和道:“做贼的竟也要讲诚信。”
骆养性又道:“老爷我也曾进言,若非要追赃,那么第一年只追藩王勋贵,第二年只追太监高官,间或再挑些富商,勉强亦能度支,可惜李闯不听我言。”
“在李闯看来,凡是大明官绅,所有无非是盗上夺下,不义之财,俱需追赃。”
童瑞觉得李闯的想法很有道理,这边却又听骆养性道:“呵,当真是幼稚至极,官绅的钱这么好夺,先帝也不用吊死在这煤山上面了。”
说完,骆养性长叹了一口气,先帝说不上圣明,也不是昏君,至少对自己是有恩的。
童瑞又道:“那老爷,咱们接下来如何干?”
骆养性道:“自然是由老爷我护送太子殿下去南都继承大统!”
童瑞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也不敢反对,只得试探着道:“那我们过两日就动手?走海路还是陆路,总得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