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四明公那晚如此难以下定决心,原来这少年竟真的不是太子殿下。
不过是长得很像而已。
他一边皱眉思索一边走到椅子边坐下,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
不,并非只是很像,是足可以假乱真的像!
连四明公都一时辨别不出的那种像!
周雨卿当夜劝说施邦曜的话开始在自己耳边回响,他越回味越觉得有道理。
社稷为重,君为轻。
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能得官民拥护,可使得朝政平稳,那张面皮下面到底是谁,又有何关系?
况且,这一切说到底仍只是他的猜测,或许此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子殿下,闯贼昨夜拿到的说不定才是个莫名其妙之人。
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南都相隔两千余里,那边的诸公,更是拿不准的。
只是可惜了,自己只是区区一个举人,远远没有四明公的声望,即使顺利护送此人到南都即位了,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周先生?”
蒋泰兴原本以为周雨卿得了消息后,会迫不及待地收拾细软同自己赶去燕子楼同殿下汇合,想不到他竟然迟疑了。
蒋泰兴有些生气,自家老爷和张将军为了太子殿下俱是双双殒命,这个周雨卿浓眉大眼的平日里看着正派,现今殿下举步维艰,连三两银子都缺,他竟然敢不为殿下赴死?
“周先生,你是怀疑小人诓骗你吗?”
周雨卿回过神来,缓缓道:“非是如此,只是……”
他忽然住口,心想在这无知小厮跟前多说些什么?
“那周先生到底还追不追随殿下?”
“您不去的话,小人可就告辞了。”
周雨卿笑着道:“蒋兄弟莫要多心,我只是奇怪为何你会如此轻易就偶遇此人而已。”
蒋泰兴道:“周先生,什么偶遇?是小人跟了好长的一路才确认的!”
“还有,大明亡是亡了,但太子殿下也还是太子殿下,不是什么此人!”
“身边走了徐庶,后面还有孔明呢!”
说罢,蒋泰兴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回过身来继续呛道:“小人虽只是个贱仆,老爷教的恩义却不敢忘!”
“周先生是有本事的人,留在新顺朝廷该是也能得到重用,哪天飞黄腾达了,别忘了到老爷坟头烧些纸钱就好。”
周雨卿看着蒋泰兴气哼哼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施邦曜窝藏前明太子,抄家灭族的大罪,自己做过他的幕僚,政治立场上就是存疑的,哪里还有被启用的可能?
且不论扶不扶那少年,先往南去总是没错的。
周雨卿走下椅子笑着拉住蒋泰兴的胳膊道:“蒋兄弟火气旺了,此去南都两千余里,水路还是陆路,哪里有闯贼,哪里还是王化之地,方方面面我怎能不细细思量,否则贸然过去找殿下,计无所出,又有何益?”
“罢了,我先随你去了就是。”
一个时辰以后,周雨卿和蒋泰兴二人终于赶到永定门附近,又找了一圈儿终于在一个闭塞的角落里看到不显眼的燕子楼。
二人进去一问赵林的下落,小二便将一封信拿出,周雨卿又付了三钱银子之后,才将信封拿到手。
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潦草的一行字:同行不便,有意可于五日后在定兴县南门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