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丑时。
两个小孩子早已睡去,秦母也有些熬不住了便要先去睡了,秦思两口子也顺势回了自己的小院。
很快堂屋里就只剩了秦云何与陈二,两人闲聊着家常,聊起新的一年的打算。
“……我打算攒点钱,也置上二亩地,也不用光替别人忙活了。”
陈家自来了丰乐村,一家人就相继生病、受伤、离世。从他爷爷那辈到陈二,一家只有陈二自小康健,所以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苦巴巴的。别说地了,活下来都是问题。
陈二小时候抓鸟捕鱼、帮人放牛劈柴干农活等勉强帮衬家中,长大后则是帮人做工维持生计。
因为家中病人不断,即便如此辛苦忙碌,也只能将将糊口,根本就不会存下什么钱。
如今陈家就剩陈二孑然一身,虽然孤苦,倒是能存下几个钱了。
“少有听说一二亩出卖的,得与人合买吧?”
“是啊。我之前问过咱村几个人,也合计过到时候一起买。”
陈二挠挠头,又道:“之前听说前年过水后改道的河滩晒了这两年能耕种了,我也有点想去那里开两亩地。后面官府要收官再掏银子就是了。”
丰乐村东边是一条河,前年雨水多,上游尤其厉害。丰乐村倒是没受灾,但是大水冲击下河水改道,又往东北挪了十数丈。
原来的河道便裸露出来,成了一片滩涂。
经过这一二年的阳光照射,那滩涂逐渐活起来,便有村民去试着开垦,种一点作物。反正没有田税也不拘收成多少,多种几年,土质能更好。
就算过几年官府要收官,再花点钱买下来也就是了。
秦云何记得,上一世村里也有许多人跑去那片滩涂开垦,后来过了两年,官府果然来收,村里许多人只觉着反正白种了两年了,何况那块地种番薯十分不错买下来也不亏,便纷纷花钱买了下来。
然而,村民们刚刚买下了田地,第二年,知县便任满升官去了。
后来又来了新的知县。
兴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知县上任便发出告示,说这河滩垦田影响河道,要收侵河钱。
若要继续种,便要年年收,若要不再种,耕种的那几年的侵河钱也都要交上。
之前垦田的村民叫苦不迭,花了钱买下的地继续种也不是,不种也不是。
也是又过了多年,秦云何与一位回家省亲的同窗聊起来才知道:什么侵河钱,那钱本是朝廷为了治理扬河特设的,跟他们村这条河并不相干。
彼时那个收侵河钱的知县早已经离任了。
何况他们这穷乡僻壤无人知道这些,即便知道,都是穷苦人家也是上告无门。
“那片河滩是原来的河道,若是官府计较起来,说是垦田影响了河道岂不是麻烦?”
秦云何没法跟陈二解释那些觑着,只能试图阻止陈二。
“怎么会呢,我听好几个人说了要去那边垦田,我只在离河道远些的地方垦一小块应该不会影响河道。”
这片河滩确实对河道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知县说会影响,老百姓又能怎么办?
“我听说扬河沿岸一直有许多人去垦田,也是觉着不会影响河道。可是如今朝廷颁布了朝旨,要收取垦田农户的侵河钱。怎知过几年咱村这里会不会收呢?”
陈二听到这里就有些犹豫了,但想了一会儿又道:“扬河是大河,又动不动决口,咱村这河才多宽啊,朝廷能知道咱这小河吗。”
京里不一定知道,但知县一定知道。
秦云何踌躇着要不要继续阻拦陈二去河滩恳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