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不通，齐纪前后的行为是有矛盾的，转折点，就在第三次会议和第四次会议之间，就在他抹除记忆、提出伪造恒星计划到我分析收割机文明这两次会议之间。”

兰椒苒慎之又慎，没有将这个想法落成文字，仅仅只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在这个转折点之前，齐纪对付收割机文明的姿态，就像是在对付一个不可战胜的神。

在尽力生存、寻找困局的出路，无论是行为逻辑、还是话语情绪，都能清晰分析出这一点。

而在这个转折点之后，齐纪看待收割机文明，就仿佛对方无关紧要一般。

是真真正正的专注于人类文明自身的进化，而不是某种藏得很深的阴谋的伪装。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不出来。

如果让兰椒苒自己来判断，她更倾向于觉得，是她受限于认知和思维而看不出来齐纪的阴谋。即便这个怀疑毫无证据，就连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转折点的存在？

兰椒苒从蚁群搭建的文档编写界面退了出来，打算短暂休息一下，出门散散步。

地下城人来人往，几个半大孩子在讨论要去哪颗星上玩，有人说想去看看黑洞，有人说想去地心。

商业区反而略显冷清，所有的店铺，本质上都变成了“古玩店”，除了旧时代的记忆，什么也贩卖不了。

有一人举着标语，大声呼喊着“你们已经被蚁群控制了”。但是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像一道渺小的风景，无人理会。

兰椒苒一边走着，一边整理思绪。

可能性1：齐纪在酝酿一个阴谋，这个阴谋很精细也很庞大，所以必须要完全保密，保密到一点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可能性2：齐纪的转变是因为局势的转变，是因为敌人的转变，比如收割机文明突然原地爆炸了。

可能性3：齐纪觉得敌人完全无法对付，索性给人类一个安乐的晚年。

“无论哪种都说不通……”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兰椒苒身侧传来：“人类不止是适应了‘进化后的局面’，人类正在适应‘进化’本身。”

她回首，看见秦浩和陈育正坐在包子店的小餐桌旁，愉快交流着。

有那么一瞬，她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只在梦中见过这两人。

“嗨！”秦浩露出笑容，朝兰椒苒招了招手。

“那是谁？”安裕成并不记得兰椒苒有这么两个亲戚。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个四五十岁的光头男人。

那是AAA和，蚁群的王。

“那是……”兰椒苒自己的聪明脑壳，好像有点不够用了，深壑药剂仿佛突然没了作用。

“您就是安裕成教授吧，您的论文即将推动一整个时代的发展啊。倘若万年后回看，我敢肯定，这或许是人类整个历史上，最重要的两篇论文了！”陈育主动开口，双眼中满是钦慕。

兰椒苒嘴巴微张，忘了合上。

不是，陈育，你就这么硬夸啊？这也太浮夸了吧？老安这么聪明的人……

安裕成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握住了陈育的手：“不敢当不敢当，您说的实在是太对了，啊不对，我是说，难得遇到知音，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秦浩也走了过来，主动开口道：“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来自科学院的白山研究员的最新论文，他把您的数学理论，用在了物理上，仅用千亿分之一的计算量，就获得了和蚁群超大规模拟合相似的结论！这或许是人类了解宇宙的一个重大进步，而这都是因为您的论文。”

“白山的论文？还有这回事，我立刻读一读！”安裕成没想到自己那套理论还能被用在物理上，顿时感觉思路又被打开了。

他直接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启动了蚁群视觉。

“……无静质量物体不与希格斯场作用，所以光速未变，依然是标准值；有质量物体的光速变快……本质上等价于希格斯场以固定的速度在收缩，等价于整个时空在以固定的百分比速度收缩……”

读到这里，安裕成惊叹了，这么快，物理学就有重大突破了？

这小孩，真厉害啊，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在写奥数题呢，连论文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安啊老安，你难道就没发现问题吗？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快把你夸成汤姆猫了，揉捏在股掌之间。

兰椒苒忍不住捂脸。

“您的论文即将鼓舞、教育一代新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能遇到您，不如，我们来合个影吧。”秦浩建议道。

“没问题，老婆你也过来。”安裕成把兰椒苒也拉到身边。

秦浩衣领上爬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蚂蚁，那是他最开始服用的，原始蚁群之一。它站在秦浩肩膀上，舞动着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