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头也不回,随手掷来一个蒲团,不偏不倚地正好停在段志明身前。
段志明既入破庙,心中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思所做,更无一点顾虑,当下直接大大咧咧地翘着腿坐下,两手放在背后支撑在地下,活脱脱一副大爷气派。
“老僧昆仑人士,久不至中原,今日得见王爷,此行圆满。”
老僧双手合十,向着已经掉漆的佛像说道。
“这么说,你是专门来见本王的了?”
段志明此时后背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天上看去,见这庙宇虽不大,却奇高无比,庙顶漆黑一片,竟宛若黑夜。
“这破庙在外面看,不过几米,怎得这么高了?”段志明心中默默想到。
“王爷,井蛙不出井,终不知江海之辽阔。”
这老僧似乎知道段志明心中所想,似有所指地说道。
“你是说本王不进这破庙,便不知你佛祖伟大了?”段志明不屑一顾地嘲讽道。
“佛祖生时,口衔明玉,脚踩莲花,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何其狂傲。然佛祖历练数十载,方悟真佛,乃至己身之渺小。夏虫不语冰,非不语也,乃不欲也。”
“本王生时,极天五彩,八方震动,一岁开口,三岁上马,五岁已能挽弓搭箭。本王历练数十载,问鼎中原,一统天下,比之尔佛,如何?”
“佛祖参禅悟道,王爷纵马安国,各有所长,老夫不知。然,百年之后,世人知佛祖,知段临,不知王爷也。”
见这老僧竟敢直呼当今天子姓名,段志明心中也不免一惊。但随即想到他既然敢如此挑衅自己,想是早已抱必死之心,直呼段临名字,反而是合理之中。
“段临少年天子,本王周公辅政,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百年之后,乃是我段家王朝一段佳话,你存心挑拨君臣关系,意欲何为!”
说到后几句话的时候,段志明的声调逐渐拔高,隐隐已有朝堂之上大权独揽的气势。
“究竟是老僧挑拨,还是本来不合,王爷心中雪亮。单不说别的,就萧太后一条,段临他可能放过你吗?”
“本王是曾与萧太后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她嫁与兄长,便再无任何瓜葛。太后挂念本王身体,特许本王留宿大内,那也是出于工作考虑,世间风言风语,不过小人妄言、书生戏说,谁敢与本王当面对簿朝堂?”
“那王爷以为,段临是信这些风言风语呢,还是不信这些风言风语呢?”
“圣上圣明,岂会轻信?本王便是再与圣上不合,那也是政见不同,绝不容你外人指手画脚。”
段志明心下大怒,想着老僧竟敢对自己指指点点,心中早已杀意弥漫。
天元城外的破庙内,白青色的剑芒闪过。
段志明横剑前掠,直刺那老僧后心。
见这老僧死到临头也不躲避,段志明冷笑一声,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杀意锁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