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愿圆听情郎字字句句都透着一心留在京城的决绝之意,突然心生巨大的无力感,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苍白着脸静静听她最在乎的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谈。
“官位?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指望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留兵部当差?简直痴人说梦!”万举泯了口茶,瞥见冯广略急的抓耳挠腮,继续以危言恐吓道,“你恰赶在础弋合兵的风口浪尖上回来,陛下此时是宁肯错杀也不愿漏杀。”
“爹爹,你不能让陛下杀他!”万愿圆惊呼。
万举听见,转向女儿道:“愿娘,你好好休息,放心,就算看在旧日共事的情面上,我也少不得要保他一命。”
万举安慰过女儿,对冯广略道:“随我来。”
两人随后来到万举书房。刚关了门,万举便开门见山地问:“你此次落在他们手里,可曾听说了什么?”
冯广略便老老实实将郑楹的“污蔑之词”细细转述给万举。万举听完,面不改色地打发冯广略回去陪伴女儿,自己则立刻骑上快马赶往皇宫,将一切禀奏永正帝郑峦
“淄衣侍中有人被生擒并泄露天机,激出后续种种余波!其余的淄衣侍担心自身难保,隐瞒了有人被生擒之事。础州一早就知悉了一切,甚至早在案发次日就因文身起了疑,弄到今日这步田地,皆皆因淄衣侍的种种疏漏!”
入夜,郑峦手把茶盏,眼神定定地独对宫灯,自万举走后,皇帝就一直是这个姿势。
文身?活口?郑峦苦笑着,一遍遍在心里念叨着,忽然开始哈哈大笑,直笑出泪来,全然想起了有关淄衣侍前任总使蒋相毅的所有桩桩件件私放老妇罪一,放任手下虐杀杨女罪二,疏忽文身罪三。如果说这前三桩罪还不至于让郑峦起杀心,那么再加上这最为严重的、也是直接导致自己早早暴露的遗漏活口之过,郑峦心中怒气极速酝酿,终于爆发。
永正帝猛然扬手,一把将茶盏狠狠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怒骂道:“蠢货、废物!安敢欺君!!”骂完还不解恨,又拔剑狂砍一通,看着四下的一片狼藉,郑峦拿定了主意杀蒋相毅。
“方才我已面见陛下,把你回来的事禀报了陛下。”
“陛下怎么说?”冯广略紧张地问道。
“陛下一笑置之,问我对你怎么看。”
“陛下这是……”
“陛下这是信不过你了,这也难怪陛下,换了谁都免不了要起疑。不过你大可放心,有我作保,你还死不了。我同陛下说你为人迂腐厚道,实心眼直肠子,胸无城府,绝不是做奸细的材料,又不能彻底排除嫌疑,所以谨慎起见,请圣上将你贬为庶人,以后,你就听愿娘的,带上她还有你那一大家子人一起远离京城,自谋生路吧。”
“可……”冯广略当然不会甘心。
“可什么可!要不是看愿娘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我已替你们想好了,等愿娘身子好些了,你们就赶紧成亲,然后去烟州,替我打理那边的田庄!”
见上司忽然换上不容反驳的语气和神色,冯广略知道再多说也无济于事,只得丧气应道:“是……多谢万侍中。”
冯广略走后,万举长出一口气,心想,可算打发走了。
万举深知,杨昉、周知行合力之后,战局已开始急转直下,万一京城陷落,础州很快就会查出自己与薛王案的关联,女婿冯广略心性浮躁,也定然还要往这脏水里面趟,恐怕会害独女万愿圆枉受牵连,于是索性借此机把两人早早地打发走,远离京城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