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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蝠妖掠夜(下)

此时正值皓月当空,月华莹莹如练。

他话声未落,独目中忽然绿光陡盛,左手横在胸前,手指屈伸,引了一个古怪邪异的法诀,右手向上一翻,托在头顶,伸出一根食指斜斜指向天空的月亮,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低声吟唱着什么咒语。

只见他宽大的黑袍陡然间呼啸鼓动,一丝淡淡的黑气自他右手食指尖缓缓生出,萦绕在他身侧,随着他咒声愈急,周身所聚黑气也愈来愈浓,只顷刻间,他整个人都已被黑气笼罩。

陆无双大为惊诧,眼前这般情景,料想定是这恶煞要将那豢养在自身体内的凶煞兽物激唤出来了。心中虽然极为好奇,想看看这恶煞究竟炼了个什么邪物?却丝毫不敢托大,聚气凝神催动无双剑诀,右手剑指凌空而刺,嗖地一声,一道无形剑气应手刺出。

那剑气与空气相交,竟缓缓凝成一柄尺许来长的寒冰利剑,寒辉熠熠,嗡嗡直响,向那黑气纵横间激射而去。

这寒冰剑气凝气而成,有质有形,正是陆无双自无邪剑上领悟,而创出的绝技—无双剑气,出神入化,无坚不摧。

只见黑雾弥漫间,一股龙卷风般的黑气半空蹿出,迎上寒冰剑气,两者微一对峙,黑气不敌缓缓向后而退,剑气受阻,去势已大缓。那黑气不住翻滚,越聚越浓,竟徐徐形成一只蝙蝠模样的巨大幻体,张开巨口,凌空咆哮。

顿时哮吼震天,黑风过处,神庙上的无数瓦片被连带卷起,凌空激荡而来,那柄寒冰剑气竟抵受不住哮吼震荡,登时雪融冰消。

“这邪功果然霸道!”陆无双心头一震,横剑于胸,剑诀引处,无邪剑自鞘中现出半截剑身,刺目的寒芒立时激射而出。伴随嗡地一声高亢龙吟,哮吼之声顿时便被压了下去,无邪剑寒芒映射之处,黑风倒卷,凝聚的黑雾霎时之间消散无踪。

只见弯月之下,神庙斜飞的魑吻柱旁,倒挂着一只身形巨大,面目狰狞的吸血蝙蝠,浑身散着黑气,一对大长的蝠翼不住翻腾,遮光蔽月,扑起阵阵阴风。

“这恶贼体内所豢养的,竟然是一只吸血蝙蝠!”

陆无双只觉得一阵寒栗,喝道:“亘古以来,也不知有多少山精怪灵处心积虑,苦苦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化成人形,修成正果。你们这两个恶贼倒好,好好的人不做,竟然去修炼那炼魂邪术,甘愿沦为异类妖邪。”心中又想:“师尊曾说这‘炼魂术’所修炼的兽物越是凶猛,这邪功的威力则越大,也不知这恶煞为何偏偏去炼了个肮脏恶浊的吸血蝙蝠?”

只见那吸血蝙蝠独目中精光四射,扭动着一颗毛茸茸的大蝠脑,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尖牙,向着陆无双一阵龇牙咧嘴,发出阵阵嘶吼,说道:“这世间弱肉强食,什么妖道人道,正道邪道,不过是胜者王,败者寇罢了。又有什么区别?”他说话之时,阔口中不断有鲜血淌出,顺着嘴角滴落而下,看上去直令人心头发栗,毛骨悚然。

声音还是那恶煞仇行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分明是从眼前这巨大怪物的口中吐出。

山精怪灵陆无双见得多了,似这么大的吸血蝙蝠却是平生第一回遇见。他望着那仇行夜化身的吸血蝙蝠,已分不清这黑煞究竟是人还是妖,一时间只觉得后背有丝丝冷汗冒出。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月圆之夜,自己荡灭黑星教的时候,在那黑星总坛的山洞之中,倒是遇到过不少吸血蝙蝠,但那些蝙蝠虽极为凶猛,大小却也不过盈尺,比起眼前这头怪物,那是天差地远了。也不知眼前这怪物,是否与那黑星坛山洞中的吸血蝙蝠同属一脉?剑诀暗引,两道无双剑气刺出,闪电般向吸血蝙蝠仇行夜。

仇行夜蝠翼轻振,巨大的身躯在屋檐下微微一荡,黑气腾处,已轻飘飘栖在了神庙屋顶之上。

噗地一声,神庙斜飞的屋檐被其中一道寒冰剑气削下一角,一大片瓦砾和木头哗啦啦掉将下来。另一道剑气刺破夜空,没入黑暗之中。

仇行夜扭头看了看被寒冰剑气削得整整齐齐的屋檐,独目中绿光一闪,露出凶狠之气,望着陆无双龇牙咧嘴,蝠翼一张,正要向陆无双发难。却没料又是两道寒冰剑气迎头刺来,来势之快,剑势之险,竟比先前强了数倍,剑气未至,寒气已迫在眉睫,想要躲避已是不及。仇行夜低吼一声,急忙双翼一拢,挡在了身前。噗噗两声轻响,两道寒冰剑气已分别刺中他双翼,顿时雪融冰消间,竟未能伤他分毫。

仇行夜怒气更甚,龇牙咧嘴一声长嘶,蝠翼抖振,卷起一团黑气,从屋顶上疾掠扑下,一双利刃般的巨大蝠爪直向陆无双头顶抓落。

陆无双催动剑诀,运起七成功力,剑指疾点,寒冰剑气连珠般刺出。

仇行夜长翼扑动,蝠爪连挥,竟将大部分寒冰剑气都一一挡开,虽有少数剑气刺中蝠身,却也不管不顾,只顾向陆无双扑来。

陆无双没料到这恶煞激唤出体内兽元、化身为蝠之后,功力竟比先前猛增了数倍,倾注自己七成功力的无双剑气竟还是无法伤及要害,心中登时一震,挥手引动剑气阻住他来势,同时向后缓缓而退。

忽听得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原来那伏风波被无邪剑封住了真气,一直在暗暗运功化解,只是那寒气已侵入他五脏六腑,他运功化解之际,只感到全身一阵阵刺骨之痛,虽然咬紧牙关,强行忍耐,却也不免身躯发颤。

陆无双心想:“这炼魂邪法诡异霸道,若让这恶贼恢复功力,二煞联手抗我,那更无取胜的把握了。”心念之间,功力加深,运起十成无双剑决的功力,将一道凛冽无比的无双剑气悄然蓄在指端,隐而不发。

与此同时,仇夜行已凌空击下。

陆无双只觉得腥风四起,四周黑气茫茫,更不迟疑,手臂一伸,指端剑气由下而上、迎着凌空击落的吸血蝙蝠疾刺而出。

只见黑雾之中,先是一点寒芒现出,急速飞跃,在寒芒之后缓缓凝出一柄宽愈手掌的寒冰利剑。

那一点寒芒便是剑尖,亦是剑芒。

这一道剑气凝聚了陆无双十成无双剑诀的功力,威力何等惊人。

那仇夜行眼看自己利爪就要刺破陆无双的脑袋,忽然眼前寒芒一闪,一柄寒冰利剑已抵近蝠脑,巨大寒气迎头袭来,凛冽刺骨,如坠冰窟,刹那之间,全身血肉似乎都要被这股寒气所凝结一般。哪里还敢继续击落,一对大长的蝠翼急振,竟在寒冰利剑及身的一瞬之间倒转蝠身,长嘶着向高空纵去。

寒冰利剑犹如附骨,冲破茫茫黑气,自下而上,直向他追击而去。仇夜行长嘶不歇,越飞越高,寒冰剑气也越变越大,寒辉熠熠,紧随其后。

远远望去,只见月光之下,一蝠一剑,相继冲破夜空,直奔天际月宫而去。

“果真不愧为吸血蝙蝠。这等轻功凡人难及,九州之内,也只有云师哥的‘扶摇身法’能与之一较长短了。”陆无双心中一叹,反手又是一道剑气向那伏风波刺去。

这二煞修炼炼魂邪法,已沦为妖魔一道,若不乘早诛灭,势必后患无穷,陆无双心中早已生出必杀之念。此时,那伏风波体内寒气未消,功力受封,正好趁此良机将他一举诛杀。

所以陆无双此番出手,已毫不容情,这一剑同样用上了自己十成功力。

寒冰利剑缓缓凝结成形,近到伏风波身前,已增大数倍,寒辉映处,剑势直激得他宽大的风蓬烈烈倒卷,须发后张。眨眼间,剑尖已刺破他胸前衣物,眼见这柄利剑就要洞穿他的胸膛,让他神魂俱灭。

正在此时,呼地一声,碧火乍现,伏风波一声怒吼,周身上下突然碧焰蒸腾,双臂急速探出,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用一双冒着碧火的怪爪夹住了剑身。原来这顷刻之间,这恶煞已将体内寒气尽数化解,功力得以复原。

寒冰利剑一触到他手上碧焰,竟缓缓消融。

只见他全身碧火蒸腾,体中那面目狰狞、阔口獠牙的邪物再度隐现,向着陆无双不断露出獠牙。

“这恶贼体内所修炼的究竟是什么邪物,竟如此厉害。”自从与伏风波交手以来,陆无双便隐隐觉得这恶煞的炼魂术对无双剑诀似有克制迹象,他一直处处留意观察,见伏风波体内兽元若隐若现,却始终不露原形,顿时明白:“是了。定然是这恶贼的炼魂邪法未进大成,体内邪物还未完全长成。”

转念之间,只见伏风波体内那邪物再度隐现,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龇出,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长满鳞甲的怪爪不住挥动,碧焰闪动,已合身向陆无双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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