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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蝠妖掠夜(下)

陆无双只觉得一股滔天般的灼浪迎面冲来,令人几欲窒息,灼浪途经之处,满地绿油油的荆草刹那之间枯萎、燃烧,然后化为灰烬。连忙手腕翻转,又是一道十成功力的无双剑气攸地递出,向伏风波胸口刺去。

这一剑快如闪电,又是近距离发出,伏风波已不及应变。但这恶煞一身碧绿火焰实在厉害,寒冰利剑还为触及他身子,已被融去大半,剩下半截剑气噗的一声,刺入了他胸口。

伏风波身子猛地一颤,体内邪物现出狰狞面目,发出怒吼,攻势丝毫不停,一对碧焰腾腾的怪爪已向陆无双双目间抓来。

陆无双万没料到他身受自己十成功力的半截剑气,居然视若无睹,还能凝聚功力,继续向自己攻来。只觉得周身护体剑意在巨大灼浪冲击之下登时一散,突然火光炫目,连忙身子一侧护住自己双目,向后而退。却还是慢了半拍,呼的一声,右肩头被他怪爪扫中,登时炙痛钻心,周身犹如火焚。

陆无双应变急速,强忍着剧痛,足尖一点,身形拔起,斜斜后飞,手碗抖动,又是两道满蓄功力的剑气刺出,噗噗两声,两柄寒冰利剑闪电般刺入了伏风波的小腹。伏风波闷哼一声,周身一寒,碧绿火焰登时熄灭。

正在此时,只听见半空中传下一声尖锐嘶鸣。

原来那仇行夜被陆无双的剑气所迫,千钧一发之际直向高空逃窜,一蝠一剑,顷刻之间便已飞到二百余丈的高空。寒冰利剑渐渐失去牵引之力,剑势缓缓衰弱,又追击了数十丈高,终于气机不续,逐渐雪融冰消。

仇夜行躲过寒冰利剑追击,在高空中瞧见同伙正与陆无双相斗,两只大长的蝠翼一张,周身黑气陡然大盛,直将一轮皎如明镜的弯月遮蔽得寸光不透。

仇夜行长嘶不歇,周身黑气滚滚如烟,蝠翼一敛,犹如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急坠,自上而下,直向陆无双头顶砸落。

霎时之间,天地仿佛突然又回到了混沌之时,一片黑暗。

只见黑暗中一团碧绿的火焰缓缓燃起,火焰之中,隐隐现出一个面目狰狞,阔口獠牙的怪物头颅,那怪物一声嘶吼,呼的一声,碧绿火焰登时大盛,逐渐变成一个火人。那火人身形一纵,掀起灼浪,犹如一支离弦的火箭,自下而上,向陆无双冲撞而去。

日月双煞历来狼狈为奸,死在他二人手下的高手已不计其数,他二人心中默契,早已攻守同盟。此时一个自上而下,另一个自下而上,无论时机还是方位,都拿捏得分毫不差,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加上炼魂邪术诡异霸道,顷刻之间,已形成天地合击之势。

忽然间轰隆一声,大地震颤,原来是那残破的神庙经不住来自半空的巨大激荡,哗啦啦倾塌了下来。

天地合击,其力何止万钧。顷刻之间,陆无双仿佛已陷入了死地。

死地的意思往往就是指已没有了生路。

无邪剑仍在鞘中。

天地一片黑暗。

忽然,嗡地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闪动,划破黑暗的苍穹,犹如混沌的天地突然被劈开一线。

无邪剑终于出鞘。

寒光下,只见白影一晃,陆无双已飘身落在地上。龙吟之声由远及近,陆无双手臂平伸,手中剑鞘迎出,寒光一闪而没,龙吟之声戛然而止,无邪剑已径直回入了雪白的剑鞘之中。古朴典雅,华光内敛,静若清池,仿佛从不曾出鞘一般。

剑已归鞘,剑气方起,但见半空中寒芒道道乍现,交织纵横,连成一片白光,席卷着苍穹、席卷着日月双煞的躯体,也照亮了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陆无双负剑而立,并没有回头,他已不必回头。

刚才那道刹那闪现的寒芒,正是一十四式无双剑诀中的第七式“霜华天纵”,一剑落霜华,天地俱成雪。谁也不能抵挡无邪剑一击,正如没有人能阻止寒冬的莅临。

当寒冬莅临大地之时,又有谁能阻挡?

碧绿的火焰已熄灭,满天的黑气也已消散。月亮皓皎的光辉从九天洒落人间,天地又回到先前的模样,跟随月光一起坠在地上的,除了无邪剑残留的片片冰雪以外,还有一头巨大的蝙蝠,和一个淡紫风蓬的身影,正是日月双煞的尸体。

“这两个恶贼,终于死了。”

陆无双呼出一口长气,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及处,顿时心惊肉跳。

只见二煞尸身之畔,在破庙倾塌的残砖碎瓦之间,竟然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骸骨。陆无双疾步上前一看,全都是人体遗骸,七零八落的散落在残砖碎瓦里,只怕不下六七十具。

“这日月双煞为了吸取精血,修炼那炼魂术邪法,竟丧尽天良,残害了这许多无辜性命,将这护佑众生的神庙,生生变成了一座野冢荒坟。”

陆无双走上前去举目一看,发现这些骸骨均已陈旧,显是已死去多年,大都肢体分离,或手脚断裂、或肋骨碎折、或头颅与身躯分离,几乎没有一具完整之躯。

忽然一具颅骨映入眼帘,在那颅骨上,分明看见一枚血红的手印。陆无双疾步上前,仔细一看,发现那颅骨虽已陈旧,但上面的手印却仍旧鲜红如血,犹如新印,虽极似人手,却比寻常人的手掌足足大了一倍有余,又仔细检查了其余骨骸,均发现了类似的血手印。

陆无双顿时一颤,心中暗自骇然:“这仇行夜的炼魂邪术所修的乃是一只吸血蝙蝠,功法阴寒,无法留下此等手印。至于这伏风波体内究竟修炼的是何怪物,我虽无法辨认,但他功法中自带火性,也万万不能留下这等血手印。由此看来,这些骸骨倒并非日夜双煞所害,此事定然另有元凶。此掌印深入骨髓,经久不衰,这妖邪丧尽天良,杀人如麻,只怕比这日月双煞还要可怕!”

陆无双越看越是心惊,通过眼前这些迹象,他已可以想象到这些遗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遭受了怎样的劫难。

那定然是一片惨叫、一片血海、一片肢体分离,血肉模糊的画面。

那是人间吗?

不,那是地狱。

不,那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邪恶。

“该死!”陆无双忽然仰天一声怒吼,看着眼前一地的白骨,看着那个想象中的画面,陆无双从未有过此刻这般悲戚,也从未有过此刻这般愤恨。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天下的妖邪都该死。总有一天,我要用手中的剑,除尽这世间所有的妖邪。”

不由得又想到了那《邪十二经》,心想:“这部由众妖魔所创、记载着诸般邪异法门的邪经,本早已陨灭,为何又重现人世?”

陆无双心中疑云重重,仔仔细细将二煞的尸身搜了个遍,并未见到任何有关那《邪十二经》的线索。

正疑惑之际,忽然一阵细微的衣袂破风之声从西北方向远远传入了耳际,陆无双登时心中一凛,暗道:“何人夜间来此荒野之地?莫非是这日月双煞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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