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自小便在家庭受尽苦难，费尽心思终于逃出那个吃人的牢笼，便与弟弟相依为命。

可惜自那时起，弟弟不知为何便重病在身，常年卧床不起。

世道艰难，一介女子本是不易，更何况自小家庭便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伤害，生存更是难上加难。

而由于无钱治病，弟弟病情已是恶极，一连昏睡便是十几日，而近些日子愈发得严重，命悬一线，无衣走投无路，无奈之下才前往碧春堂盗窃。

她与弟弟住在偏僻的小巷子内，四周仅有寥寥几个邻居，拿她的家世背景来说笑，辱骂她弟弟。因此，无衣便自卑到极致，愈发觉得这种家世只会令人哄笑。

所以，从始至终无衣都认为，若是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周围人只会用异样的眼光瞧她。

也正因此，方才纪煊逼问时，她迟迟不肯说。

沉默了半晌，无衣缓慢地抬起头来，浑身像是泄了力气般，薄唇苍白，“大人，可否让我与那位姑娘说上几句话？”

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云瞳可以帮助她。

虽然二人素不相识，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她朝云瞳走去。

但结果无论如何，她也认命了，左右也努力过了。

纪煊垂眸盯着她，眸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沉吟片刻，“去。”

无衣如释重负，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云瞳走去。

她走至云瞳面前，缓缓抬眼望着她。

眼前的姑娘年纪似乎与她相仿，只是肤色白皙得过分，眉眼清冷，瞧着淡漠，双眸似浓浓的黑墨，灰暗的透不出一丝光。

“姑娘……”她嘴唇嗫嚅着。

云瞳神情很是漠然，一眼便看穿了她，“想要我帮你？”

无衣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的如此直白，垂下眼帘，咬着唇轻轻应了一声。

云瞳语气很是平静，“我帮了你，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好处？

无衣方才走过来时其实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她这副残缺之躯，又能给这姑娘带来什么好处呢？

“姑娘若是愿意，我愿意侍奉姑娘，不求回报，生计我亦会自己想办法。”她声音很轻，小心翼翼地抬眼瞧着要云瞳的神色，又继续开口道，“我很能干，会做饭，会浣衣，会打扫，只是偶尔需要离开一小会儿……”

无衣紧张又期待地盯着她，内心如浪潮般波涛汹涌。

她很清楚，若是眼前这姑娘不帮她，无衣将来面临的便有可能是牢狱之灾，毕竟那些药草价值千金。

若她真进了狱中，自己的弟弟该如何是好？

云瞳无声望着她，似乎轻轻笑了下，“免费劳力？”

无衣一愣，僵硬着点了点头。

云瞳打量着眼前的人，淡淡道，“好。”

闻言，无衣面色一喜。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纪大人，纪大人！”

几人抬眼望去，便见长街不远处一位老者匆匆跑来。

许是年事已高，他步伐有些踉跄杂乱，累得气喘吁吁的，神色着急。

便见他小跑至纪煊面前，面上挂着讨好的笑，“纪大人，不知那贼是否抓到了？”

无衣却是面色一白，侧首对着云瞳说，“姑娘，这碧春堂的大夫也来了，此事恐怕有些棘手。”

云瞳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便又落到远处的大理寺一行人身上。

纪煊盯着他，随即目光便落到了云瞳二人身上，他淡淡地道，“过来。”

无衣身形有些颤巍，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云瞳的袖子，便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那老者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看不出来啊，瞧着挺清秀的一姑娘，手脚竟如此不干净，你爹娘如何教你的？”

无衣身上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瞧不清整张脸，周围人也不晓得他是如何瞧出来清秀的，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嘛？

那老者神色冷冷，语气愠怒，“今日之事，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日后别想好过！”

被狠狠戳到痛处的无衣心头一颤，她小声开口道，“对不起……”

“道歉？”他嗤笑一声，“道歉能值几个钱？我这好好的药草都被你弄坏了，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最新一批，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你叫我们碧春堂日后如何待客？”

说罢，他便转头看向了身侧站着的纪煊，立刻哀嚎道，“纪大人，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您瞧瞧她这副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碧春堂欺负人小姑娘呢！”

“这包袱里的药材，可是我们花了千金购进来的，如今却被弄成这副样子，这叫我们日后如何能卖得出去呀？”

老者打开包袱抖了抖，药材顿时散落了一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仔细一瞧，那些药材扁扁塌塌的，几乎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他稍稍酝酿了下，便要开口说话，怎料却忽然被人打断。

“闭嘴。”

抬眼望去，便见纪煊不耐烦地开口。

老者顿时便噤声了。

“这位大夫。”

忽然间，一道清丽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他抬眼望去，不知云瞳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微微怔愣了一瞬。

云瞳淡淡开口，“不知大夫可愿意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