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的皇后,也正有许多话要跟熹贵妃商议,但心里塞满了大大小小,无数待决的事件,却不知从何说起?擦干了眼泪,怔怔地楞了半天,越想越
害怕,越想越心烦,蓦地里又捶着妆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说:“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得了呢?”
“皇后,皇后!”熹贵妃扶着她的手臂说,“这不是一哭能了的事。光哭,把人的心都哭乱了!你先拿定了大主意,咱们再慢慢儿商量做法。”
“我有什么主意?”皇后拭着泪哭说:“还不是他们怎么说,咱们怎么听。”
“不!”熹贵妃断然决然地说,“皇后千万别存着这个想法。权柄决不能下移,这是祖宗的家法。”
说到这个大题目,不由得让皇后止住了哀痛,“我可不懂了。”她问,“又
是赞襄政务,又是军机大臣,他们要作了主,咱们拿什么跟他们驳回啊?”
“拿胤禛的身分。胤禛亲裁大政,不管胤禛年纪大小,要胤禛说了才算。”
“啊!”皇后仿佛有所意会了,但一时还茫然不知如何措手,“我在想,将来办事,总得有个规矩。凡事,咱们姐儿俩,大小也可以管一管。这要管,
又是怎么管呢?”
“皇后算是明白了。咱们不妨把六额驸找来问一问。”
“也好。”于是熹贵妃教了皇后许多话,同时派人传谕敬事房,宣召六额驸,说
有关于胤禛的许多话要问。这原是不合体制的,但情况特殊,事机紧迫,景寿固不能不奉懿旨,隆科多这一班人,也不敢阻挡。
熹贵妃特意避了开去,只皇后一个人召见允禧,跪了安,皇后很客气地说:“六额驸起来说话吧!”
“是。”允禧站了起来,把手垂着,把头低着。
“内务府办得怎么样了?”这自然是指胤禛的后事。“隆科多在忙着呢!”允禧答道:“金匮的板,早
两天就运到了。其余的东西,听说也都齐了。”
“还有样要紧东西,”皇后又问:“陀罗经被呢?”陀罗经被是金匮中必备之物,亲藩勋旧物故,饰终令典,亦有特赐陀
罗经被的。这由西藏活佛进贡,一般的是用白绫上印金色梵字经文,御用的是黄缎织金,五色梵字,每一幅都由活佛念过经、持过咒,名贵非凡。当然,
“内务府老早就敬谨预备了。”允禧这样回答。
“噢!”皇后略停一停,换了个题目来问:“这几天的政务,由谁在料理呀?”
“还是军机上。”允禧慢吞吞的地道:“听说许多要紧公事,都压着不能办。”
“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皇上不能看奏折。”
“以后呢?”皇后急转直下地问到关键上,“你们八个人,可曾定出一个办事的章程?”
“目前还谈不到此。而且,也没有什么老例儿可援的。”
“我记得康熙爷是八岁即的位。那时候是怎么个规矩?”
“那时候,内里有孝庄太后当家,不过国家大事,孝庄太后也不大管。”这些对答,熹贵妃早就算定了的,所以受了教的皇后,立刻追问一句:
“那么谁管呢?”
“是辅政四大臣。”
“那四个?”允禧一面思索,一面回答:“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
“后来呢?”
“后来?”允禧愣了一下,“后来当然是康熙爷亲政。”
“我是说康熙爷亲政以后。”皇后又加了一句:“那辅政四大臣怎么样?”这一问,把木讷寡言的允禧吓得有些心惊肉跳,显然的,皇后是拿康
熙诛鳌拜的故事,作为警告。但是,于今如说有鳌拜,自是隆科多,与自己何干?这顾命大臣的荣衔,也不知如何落到了自己头上?看这光景,将来是非
必多,不如趁早辩白一番。想到这里,随即跪了下来,免冠碰头:“皇后圣明!臣世受国恩,又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