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刚替我收拾好几件衣服、并几样首饰的乐珂也从卧室内走了出来,依次翻点着手中的东西道:
“给你,郁离,这是你入府之前自己的那套衣服;这是我们上一季才穿过的夏衣;还有这个,是你们歌姬在初荷宴上穿过的衣裙,这些你是不是都可以带走?还有这些绢花、发簪、手帕跟络子什么的,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应该也不必留在府上的对吧?”
“嗯,并没有人这样禁止过,想来应该是可以带走的吧。”我想了想道。
“那就好。”乐珂也跟着安心地点了点头,可旋即又一脸哭相地抱怨道:“真是的,你干脆把我也带上好了!凭什么非要把我们两个分开么?你这一走,我们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啊!”
“嗳,快别胡说,难道你真想从这儿被赶出去不成。”姑姑赶紧伸手捂了一下乐珂的嘴,随后又是一阵叹息道:“走便走吧,走了也好,反正这里的人将来就那么两条路可以选,要么走,要么留到我这个岁数,想走也没地方去了。丫头啊,你到了外面千万自己多保重吧,像这样一不留神就受罚的差事,能远咱们就远着点儿,何必整天过得提心吊胆的呢?可记住了?”
“嗯,我会的姑姑。”
“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没有?出去这一路上难免不如在这里这般周全,可万万别遗落了什么才好。”
“没有什么了,再有也不过就是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手记,到时候随便一卷便带上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留着你那些东西呢。唉,罢了,你拿我当亲姑姑似的学了一场,临别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送你,这点钱你拿着吧,不管将来去哪儿,总少不了要用盘缠不是?”
“不不,姑姑,我不缺钱,这两个月的月钱我压根儿没怎么动,真的不用你给我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么不听话呢。”
姑姑二话不说地往我手里塞了几个小银锞子,有二钱的,也有一两的,加在一起总归是比我一个月的工钱还要多。
我心里越发涌起一片动容跟不舍,正欲再度推辞,就只听门外又传来那名宦官的叫喊道: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点儿出来!我已经容你拖了够久的了!”
“就来了!催什么?还不许姑娘家收拾收拾再走?”
姑姑一壁应付他一壁又确认了一遍我要带走的包袱,期间还不得不帮我一起安慰乐珂,如此才总算渐渐把她的眼泪给止住了。
“姑姑,乐珂……那你们也多保重,我这便走了……”
我在临别之际终于还是忍不住按现代人的习惯依次抱了抱她们,并在踏出弄玉小筑的前一刻,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我已经生活过三个月的地方,和那些带着不同神色默默目送着我的人们。
遗憾、不舍、羞愧、懊悔,这些负面的情绪在我心里依旧要多少有多少。可除此之外,已然翻过了伤感顶峰的我又忽然间意识到,此情此景其实就像我高中毕业那天一样,不过是结束了人生的又一个篇章而已。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也不过是我现在相当于被动肄业,不得不提早出去接受社会的洗礼而已,又有什么可令人一蹶不振的呢?
“哟,真够巧的,你瞧那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