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一礼谢过,又对夭华夫人施礼道:“三日后卯时半,奴婢会准时过来为娘娘梳头,还请娘娘好好收拾。”
夭华夫人一颔首,道:“有劳嬷嬷了。”
赵嬷嬷也心知她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有话说,嘱咐一句便跟着如珠下去了。
木家骅丢下一句,好生伺候陛下,便甩袖走了,现在是二姨娘的林挽澜踌躇了一会,一咬牙去追木家骅。
木夫人拉住夭华夫人的手,还未开口,先被夭华夫人含笑打断,“母亲,总要先把圣旨供到祠堂里才好。”
林太君叹息一声道:“这是皇恩,不可辜负。”
夭华夫人手捧着圣旨走在前头,木夫人挽着林太君在后头,领着一众家仆往祠堂去,祠堂里已摆好香案祭品。
告祭晚祖宗,林太君看着如花似玉的孙女,终忍不住掉下泪来,道:“这一下,不知是福是祸啊!”
木夫人早就忍不住,现下直接哭出声来,抱着女儿直喊心肝,“我统共就你一个女儿,你若出事了,让为娘可怎么活呀!”
“母亲,这是喜事,是春雨般的君恩。”夭华夫人掏出手帕为木夫人拭泪。
木夫人埋怨道:“这哪是什么恩典,这分明是要你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贵女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说得什么混话!”林太君虽也心有怨怼,却也不敢宣之于口,她的担忧跟木夫人是一样的,无功无禄获此殊荣,只怕不是福是祸患。
且林家已经没落,云家自己也有女儿中选,若夭华夫人位份在韵贵嫔之下还好,韵贵嫔可能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会拉拢一二,现在反一反了,怕韵贵嫔自己心里会不舒服,能不下黑手,就已经念及血缘情分了。
被林太君斥责,木夫人也不敢说话,只抱着夭华夫人哭,林太君叹惋一声,“后天我去云家一趟。”
“外祖母?”
林太君勉强笑笑,“我毕竟是云家女儿,想来也不会太为难我这把老骨头。”
木夫人擦了擦眼泪,道:“母亲,不若女儿同您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什么,有什么好照应的,”林太君下意识反驳后又道,“罢了,一起吧,至少有诚意一些!”
夭华夫人劝道:“外祖母您就当寻常走动,莫提起孙儿,云家是通透的人家,韵贵嫔更是知书达理,不会疏远了孙女。”
木夫人却还是担忧,道:“就算云家不为难,其他人家呢,稍稍算下,陈家、程家、赵家哪个是一般人家,再有王温两家的,在宫里汲汲营营多少年了,你一新人刚进去,根基不稳,除了带去的人,旁的万不可信!”
夭华夫人失笑道:“母亲也把后宫说的太可怕了,都是大家闺秀,都知道底线在哪,且上头还有太后压着,别说我不过一正二品的妇人,就是皇后也翻不出她老人家的手心。”
“傻孩子,你也不看看你住的什么晦气地方,亡国殿,又远离后宫两苑,想好好走动人情都难。”
落珠殿,民间又称亡国殿、血汗窟、吃人洞,几乎掏空大越半壁江山才建筑而成。
前朝贤相蹈水殉国时,曾遗下一诗亡国殿:
白玉铺地金作瓦,民脂血汗并白骨。
闭月羞花倾国颜,妲己褒姒逢乱出。
圣人不贤神不佑,祖宗基业尽相覆。
摘星前车犹不远,比干剖心赴汨罗。
很快,其他人家也都知晓木家出了一位正二品的夭华夫人,云家一些内宅妇人,如韵贵嫔的生母苏氏就有些不开心,大多人反而是乐见其成。
云家这次选秀,真的是抱着凑数的念头去的,最好是落选,自行聘嫁,毕竟上一辈里已有一位皇后,冒犯些说自己家里有一位先皇的岳母,四位国舅,已是尊荣无限,很没必要再配上一位嫡女去趟浑水。
须知好花不长久,见好就收放的安稳,所以自夭华夫人先前来了一次云府,云府的老油条们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木归宜,多好的姑娘,出身好,长相出众,谈吐不俗,文采斐然,秒的是她和云府沾了点亲,更好的是她自己家里还靠不住。
最让这帮老狐狸开心的是,若能助夭华夫人上位,念及旧恩,必不会亏待云府,一不小心压错宝,他们也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云、木两府又久不往来,正好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现在再掐指一算,夭华夫人必会遭群起而攻之,反能遮掩韵贵嫔一二,躲在她后面也落个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