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微风拂过。无患寺的一角厢房中,利星汉正坐在厢房的门槛上发呆。开宿师兄已经在屋里睡着了。开宿也是今日入寺的弟子,就是那会儿利慧师叔后面跟着的小和尚,比利星汉早进无患寺一个时辰,成了师兄。
这位比利星汉早入寺一个时辰的开宿师兄瞧着倒是比利星汉要稍长些年纪。
但开宿也还是少年模样,白白胖胖的,倒是一看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倒是昨晚他们聊起过,开宿是大咧咧的性格,都不需要利星汉问,自己便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的身世抖露给了利星汉。
开宿本名马卫明,他的父亲是贤国少府之一,但他父亲的这个官位,更多是靠着娶了宰相的女儿。而开宿却是马少府与通房丫鬟所生。
据开宿所说,虽然马少府自己是兢兢业业,口碑不错,但奈何少府夫人娘家人的压力。在他从小就展露出了过人的读书天赋后,当家主母,他的大娘担心他威胁到他哥哥的地位,便被送上了禅山。
虽然利星汉对开宿所说的从小展露出过人的天赋这件事持保留意见。因为利慧师叔之前讲的佛经中有一句“是故空中无色,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当时利慧师叔讲完注解后亦是再次咏叹了三次,但开宿跟着念叨了三次后,便悄悄问利星汉,是“无老死尽”还是“五老尽死”。
回到屋中闲谈时,开宿还在纠结是“无老死尽”还是“五老尽死”。利星汉便调侃开宿道,这五老尽死,是开宿的哪五位仇人。
开宿则是听闻利星汉的询问之后,吓得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开宿告诉利星汉,虽然大娘看他碍眼,但毕竟是他家人,可不能胡言乱语。
回想起方才和开宿的闲谈,利星汉笑了一下。随后望着明亮的月光,叹息一声。利星汉想师父了,从小到大,少年都没有和师父分开过。按照渡济来时所说,这会儿师父不知道藏在山上的哪个角落,也不知道师父晚上吃饭没有,这会儿冷不冷。
利星汉又想起伏宿师兄临别时幸灾乐祸的笑容,还有和清净师叔一起放回鸟窝一路行来,少年的心中对这些师叔师兄,心中还是好感居多。哪怕是挑大粪时,听得利慧师叔时不时没来由的讲解几句佛经,也让从小除了韩宝珠以外没什么朋友的利星汉感觉新奇有趣。不过想了想自己来禅山的目的,利星汉便将这些压在了心头。
利星汉不由得又想起来师父的计划,少年心中还是紧张居多,说不得到时候就得被禅山通缉,到时候佛土八国可都没有他们师徒俩的容身之地了。又或者直接计划失败,被抓起来,那到时候,不知道这些师叔师兄们,还会不会如此和善。
听得屋里传来了开宿师兄的呼声,利星汉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再次看了眼月明星稀的天空,也进屋躺下了。
摩柯桥边,清净悠哉的往小庙走,路上还左右张望一下,四下无人。清净开心一笑,终于不会有人打扰了。随后晚些时分,在迦叶钟前退出幻境的清净泪流满面。
莲花峰的山腰,远离山间小道的一个小石洞,洞口被一颗长歪了的树枝及枝叶遮挡着,洞里堪堪能容下一人躬身躲藏。渡济盘膝打坐其中,因为身材高大,渡济坐着都有一些勉强,整个后背和脖子都贴着石壁,头垂在胸口。渡济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道:“还有七天,我的好徒儿可要加油啊。”接着,渡济运转着龟息术,闭眼睡去,连呼吸都极其微弱。
翌日寅时末了,被伏宿师兄告知过的利星汉便起床,叫醒了还在打呼的开宿师兄,随后两人便结伴去往斋房。
值得一提的是,利星汉与开宿结伴进入斋房后,发现盛粥的居然是习惯眯起眼睛的利慧师叔。而利慧看到他俩,还开心得招呼他们多吃一点。
律宗纪律严明,整个斋房中的和尚们都安静吃饭,除了刚才招呼二人的利慧师叔说了一句话以外,没有其他人交谈。
在安静的有些压抑的气氛中,也许是心理原因,利星汉和开宿总感觉道师兄们若有若无的目光。其中还包括昨天见到过的降宿、伏宿师兄。于是,两人飞快的解决掉面前的粥,快步走出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