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无穷，唇齿间的残香令人安逸。

门外，一人三狗在洒满淡黄光泽的街路上，前后追逐，形成了闭环。

狗叫不止，高财的面容狰狞可怕，口吐芬芳，手中拿着一个空碗，而米饭已经撒了一地。

随雨安先是一愣，他们都吃完饭出门了，怎么这家伙还在跟狗较劲儿啊？

直到听到一旁胡爷的那硬朗的笑声，他才明白这大概缘由。

“哈哈哈哈！遭报应了吧旺财！谁让你一直骂人家的事呢？看看，急了吧？是不是急得咬人了啊！嘿嘿嘿……”

笑得眼角处都挤出了泪花，胡爷上唇处的两撇杂胡子轻轻发颤，身后一旁的南玲披着头发，看不清表情。

“胡爷，我要回去了……”

这时随雨安向前一步迈出，扭过身，同时开口道。

紧接着，笑声渐息，胡爷弓着腰，侧眼看向随雨安，嘴角仍处于上扬的形状，顿了会儿才回道：

“行，时候也不早了，可别出意外啊，你已经，一个暑假都没回去了。”

“好……”

再无交谈，门店前的一老一女静静立在原地，看着随雨安朝巷口走去。

他来的很突然，走的也很突然。

不像开学那天，南玲这次倒是安稳，只是她的双手摆在身前，指部关节攥的发白。

“胡铮，你为什么放雨安走，他的情况，你不是很清楚吗……”

过会儿，南玲轻声说道，语气相较于随雨安却少了些恭敬。

胡爷也就是胡铮，他微微朝后仰面，并没看向南玲，也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她道：

“南玲啊，雨安他这是，第几次问我那个问题了？”

“嗯……啊？哪个？”

猝不及防，南玲没料到胡铮会反问她，只随口应了句，不过随即反应过来。

“卖菜的问题。”

“啊……哦，加上这次话，五次。”

“五次了么？呵……”

盯着怀中携搂着三条狗，尖声威胁的高财，胡爷轻声自语。

“喂！旺财，明天该机灵点儿了，你别起的比我还晚喽。”

随后粗声嘱咐完高财后，胡铮转身便要进店，又若无其事的闪过南玲。

“胡铮！”

南玲倏然侧面喊道，长发间，那只灰眸高光肃然。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雨安家里，根本就没活人了，旺财他已经去过了好几趟，你还在拖什么……”

腿上的动作略微滞留片刻，胡铮背着手，身上的黑黄粗布衣晕染出霞紫般的光辉。

“为人，便自有命数……”

斜身看向南玲，胡铮脸上的神情同先前判若两人，那是不曾被岁月磨平棱角的坚毅凌然，宛如渴望奋战到底的勇士。

“南玲，我知道你很关心雨安，很在意他，很想……救他，可是这道坎儿，必须由他自己迈过去，别去干涉太多，不然……对你我都不好，懂吗？”

胡铮最后的话语，就像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口令，使气焰冒起的南玲再无应答。

她只能快步走过胡铮，长发轻微摆动，阵阵的凌乱气场，使高财怀里的三条狗闭口不叫，四腿打颤，要不是被抱着，怕不是已经尿了。

“我会一直等他迈过来，然后，再狠狠的去干涉他……我这个应该不算是违规吧？”

门前，南玲答出最后一句。

“当然不算。”

身后，胡铮也平淡回应道。

“汪汪汪！汪！”

“汪汪汪！”

……

“卧槽你妈他喵的！想死了是吧？！能不能看看情况再叫！还狗仗人势起来了？！”

——

——

——

嘀嗒，嘀嗒……

清晨五点，昏沉的空中，下了一夜的雨渐渐停歇下来，灰亮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高财顶着一头乱发自店门走出，脸庞怨气萦绕，可整个人却很是精神。

他身上清一色的黄棕短袖单裤，十分干练，脚下的人字拖踩的沓沓响，和当下的凉气显得格格不入。

目不斜视，高财一上街道便朝着尽头看去，昏暗无穷，他却目光炯炯。

“死老头，你别拖拖沓沓的了！我半个小时前就闻到味儿了，你在床上折腾半天，现在还没好吗！”

脸上埋怨至极的喊着，高财双手插兜，身体只是微微侧转。

店门又是一响，裹了一身衣服的胡铮步履蹒跚的上了台阶，来到高财身后。

“咳咳咳！旺财，你还真是看得我我这把老骨头啊……”

高财也没接话，只鼻子里轻哼一声。

那是哪个家伙夸出海口，说今天会第一个起的？

“来了？”胡铮开口问道。

“可不？你又不是看不见。”高财不屑，应道。

缕缕白发间，皱纹中的眼眸混浊并夹杂着满满深意，胡铮看向了街道一方。

潮湿的空气中，血腥味儿迎面扑来。

昏暗的环境下，一道羸弱瘦高的身影自其中缓缓浮现，步伐不稳，呼吸无序。

待店门口上，那一盏黄灯的光打在其身上时，样貌才清晰开来。

随雨安身上还是那身校服，穿着帆布鞋，书包瘪瘪的。浑身上下，也早已潮湿一片。

而且自他额前发丝上滴下的血水，将情况再一次变得有些不对劲。

额上的一块淤青很是显眼。

迎上胡铮二人的目光，随雨安没有表露片丝情绪，随后低头同样沉默不语，直到来到跟前停下，也没有开口。

胡铮眼神复杂，不知该表达什么，只口中下意识喊道：

“雨安……”

“胡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