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鹄乐呵呵的笑,胖乎乎的模样,与苏卿祯勾肩搭背道:“不不不,今日前来,可是专程为请我小七弟弟吃上一顿好的。”
“别,刚刚吃的挺好的。”苏卿祯拒绝道。
金鹄可惜一阵,突然道:“说来也奇怪,这几日老是听到房间头顶有人走过,我一直以为是幻听,结果小七你猜怎么着?前天大雨,我那漏的,那可太惨了。”
“哦。”
苏卿祯勾着他的大胖脑袋说:“你和我说这,是想请我给你做瓦工?”
金鹄摇头,嘿嘿笑:“怎会?今日确实是我想念小七你了,太多天不见了,你身上越发香了。”
“香?香你大爷!”苏卿祯一个勾指敲在金鹄大脑壳上,也不疼。
金鹄使劲嗅了嗅:“真的,比老伯他们做的回锅肉还香,简直了,抱着小七睡的感觉一定好,羡慕你媳妇儿。”
苏卿祯原本一个没忍住要敲他,最后一句却又十分受用。
“金鹄,你有没有见过什么美人?”苏卿祯叹道:“这山上也没个美人,我都十七了,再过几年可以找媳妇儿了。”
见苏卿祯那认真的模样,金鹄感叹,这样的人若是娶妻生子,那可太可惜了。小七不能修行,即便咳长寿丹药、驻颜丹,依旧是不能走入长生,可惜啊,自古红颜薄命,老天眼神好,给了小七完美的容貌,不给他完整的性别,还把长生路一并断去了。
金鹄没有断袖的癖好,单纯的可惜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就是个少年呢。
“山上哪有什么美女,白龙观的人还当你是美女呢,要找姑娘还得下山去找,你不是刚从山下来吗?没见过几个美女?”金鹄看他道。
苏卿祯在他身后勾肩搭背,发冠高束,仰着头想了想:“美女的话,淮王府上的那些个婢女都挺美,最美的还是淮王妃了,淮王妃的妆容太绝了。”
金鹄惊讶道:“你见过淮王妃?你们去了淮安还是直接去了淮王府?”
“淮王府呗,淮王妃寿宴的请帖你不知道?”
金鹄摇摇头,问:“淮王妃寿宴请你们做什么?”
“吃饭咯,还能做什么?”
金鹄不信,撇嘴道:“堂堂淮王,你知道多尊贵吗?能请你们吃饭?”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院道外,何城快步走来,对苏卿祯叫道:“小七,找你好久。三师叔带了一锅藕粉羹。”
藕粉羹?苏卿祯松开抱着金鹄脖子的手,上前道:“在哪儿?走吃藕粉羹咯!”
似乎等不及何城答他,踏着台阶就跑。
何城近了看着金鹄道:“呦,这么巧?金鹄也在,一起吧?你师傅送来的藕粉羹可真香。”
“不必了。”金鹄摇摇头,苏卿祯那在台阶上蹦蹦跳跳的模样,嫉妒羡慕的看着叹了口气:“我师傅那人,对你们真好。”
何城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走了,一块去,三师叔和师傅关系最融洽,咱们几个也是老交情,别搞生分了。”
金鹄眯眼感叹:“他就一个徒弟,也不见他多关心,你师傅七个徒弟,个个当宝。”
两人跟上苏卿祯的步子。
三师叔何奚最喜欢的其实余仁和余慈,他就喜欢这俩傻乎乎的弟子,因为三师叔的天赋不高,比修为,他就是一金丹期,不但比不过天赋过人的沈白殊,同样也比不过元婴的五、六、七、八、九长老。
辈分在二十几位长老中这么高,但被这么多位师弟在修为上压了一头。所以三长老自然不指望找个聪明的徒弟,但恰恰师祖陈珏道非塞了个极度聪慧的金鹄给他,让其他人眼红,称把这金鹄留给三长老,师祖是偏心照顾他,浪费人才。
对金鹄平日里的照顾太少,金鹄所学的、所会的不多,但何奚的绝学却从未透露给自己的亲传弟子。明明是极好的苗子,成了如今自暴自弃的小胖子。
“一人一碗,多的没有。”何奚嘿嘿笑,他长得甚俊美,似乎他的本身就是这驻颜术研究的最是通透,恐怕已有百岁的他,依旧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做一碗藕粉羹不易,鲜藕剃去皮,做腊三五日,再齑粉撩干,冲泡茶水做黏糊状,味道清冽回甘多。而何奚在上面还加了百合与桂花,混些许糖水,他每年都会做上一些。鸿元门中,也只有他有这闲心做这些,在后山开垦荒地,种了许多鲜藕,一年一摘,茎块气根长得密密麻麻了他才收。按何奚感叹制作不易的话来说,六百斤的鲜藕出不了八十斤的藕粉。
“三师叔,整个鸿元门,没人比你更会做吃的了!”苏卿祯拍马屁道,他眼睛盯着很牢,看着何奚一勺接一勺地舀起绵绸的微黄色糊糊,倒入他碗里。
苏卿祯夸的他很是受用,沾沾自喜的何奚自夸道:“那是,莫说是在师门里,就算是到了外头,哪家大厨有你三师叔我这等手艺?别说我这藕粉羹,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骨头汤,我也能叫他这滋味,连皇帝都闻到眼馋。”
苏卿祯知道他在吹牛,也不去戳穿他,而是扯扯他袖子道:“三师叔,再来一勺吧?就一勺!”
“还一勺?都溢出来了!端着吃吧,你这孩子。”何奚端走藕粉羹道,苏卿祯也不争,捧起自己那碗用勺子舀上一半含在嘴里,冰冰凉凉的藕粉羹汤比镇子上、沂水郡城中茶贩做的,味道要好太多太多!
金鹄捧着自己那碗,走到苏卿祯的边上,看他那皱着淡眉紧闭红唇,含那一小口羹汤的模样,笑出声来:“这么好吃吗?小七,你要不要买我这碗?”
苏卿祯的眼睛斜过来,咽下口中的藕粉羹道:“我出十贯。”
“二十贯。”金鹄嘿嘿笑,一副奸商嘴脸。
“好!”苏卿祯笑着去摸钱袋。
金鹄大吃一惊道:“二十贯你都要?乖乖,真那么好吃吗?”
“喏!给。”
金鹄接过两张银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和自己一样贪财的苏卿祯,会用足足二十贯钱买这一碗藕粉羹。
二十贯,足够在外头可以买上二百斤成色上佳的藕粉了……
莫子季捧着碗过来,凑热闹道:“你师傅做的藕粉羹,一直是他最爱吃的,一年吃不到两三回。”
“我师傅做的,真那么好吃吗?”金鹄脸上还是惊讶的表情。
“三师叔做的是好吃,但恐怕是人各所好,我吃着倒觉得有点腻。”何城擦着嘴说,看着金鹄道:“二十贯,你可真黑啊金鹄。”
金鹄揣着钱,笑笑说:“这可是他自己要买的,可不是我要强买强卖。”
远处何奚摇摇头的走远了,在他看来,金鹄这小子太不尊师重道了。
苏卿祯吃是非常缓慢,一勺接一勺,总要含在嘴里享受一小会儿,看的余仁和余慈都觉得享受。
“刚刚吃太快,还是得学学小七,你看看,这两碗羹我觉着他能吃上半个时辰。”
余仁感慨道。
余慈羡慕金鹄走远的身影道:“二十贯,那么多钱。”
这夜,一道身影瞧瞧的靠近苏卿祯的床榻,推推他的肩膀,把人惊醒:“谁?”
“是我,金鹄!”
苏卿祯直起腰,斜着抬头半睁不睁地看他道:“金鹄?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做什么?”
金鹄一身夜行衣,微胖的身体背后取出一套新的夜衣丢在苏卿祯面前小声说道:“快起床,兄弟带你看美人。”
“美人?在哪儿?”
“沂水郡!知道吗?长安花魁王毓贞到了沂水郡城,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咱俩一块去。”金鹄嘿嘿笑。
“长安花魁?”苏卿祯爬出被窝,好奇的揉揉眼问:“难不成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金鹄摇摇头:“天下第一美人?那分分钟叫那些个王公大臣给带作偏房了吧?估计也是极美了,快快穿衣。”
苏卿祯穿上夜行衣,他身量要比金鹄稍高,大晚上不掌灯根本不知道怎么插上的簪子,脸上倒是如常,肌肤如霜,唇红齿白,两道淡眉纤长,就是冠发凌乱,一束发荡在脑后,一甩扫在金鹄脸上,金鹄猝不及防,捂着眼倒吸凉气。
“好了好了,走走走。”
“我说你,人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做事不带脑子,你带剑做什么?你平日里怎么不带剑?”
“对对对!被你提醒了。”
苏卿祯手中剑一丢,落在床上。
两人跑到大门边,大门已锁。
苏卿祯看着高墙道:“这么高,怎么过去?”
金鹄扶额道:“你不是会点功夫吗?这么点墙都过不去?快点轻功上去,等下执法堂的人来了。”
苏卿祯面露难色。
金鹄叹口气,一跃而起,胖胖的身子如同一只夜猫子,无需攀墙,直接就踩在了墙头上。一只右手垂下伸来道:“来,抓我这只手,脚别踩墙壁。”
苏卿祯听话的跃起,一手抓住金鹄的右手,金鹄毫不费力的把人拽起,落下时两手抱着苏卿祯的柳腰,只觉得太细,两人跳下落地才终于算是跑出了鸿元门。
“小七,你看看你这腰,怎么那么细?平日里多吃点,瞧你金鹄哥这身材,分一半给你,你看着才能正常。”金鹄还留意手感。
“别贫了,走走走,看看去看看去!”苏卿祯也不和他扯,而是拽着他跑。
沂水郡城根本没有城墙,大魏立国初就立下规矩,除了州府、诸王所在城池,所有郡县不得筑立城郭。
两人一路进城,借着夜色,巡夜的捕快衙役根本见不到他们二人。
“花魁就在扶柳巷的丁香阁,你等等。”
金鹄突然拦下苏卿祯,两只手各掏出一枚符箓,灌输法力然后按在自己和苏卿祯的肩膀上。
苏卿祯好奇道:“金鹄,这什么符?”
“隐身符,我没学,问白龙观的人讨要的。”金鹄说。
“隐身?那咱们?”苏卿祯瞪大眼。
“当然是摸进去看个究竟呗。”金鹄嘿嘿笑,下一刻两人身上的符箓术起了作用,都消失了在原地。
“刚刚为什么不用?”
“这一张符只能用两刻种,你以为?”
“好东西,你有几张?”
“就两张,还是用你平日送我的那些小玩意儿换的。”
“我送你啥了?哇!金鹄你个臭小子!没长记性是吧?”
“走了走了,都说了就两张符……”
阁楼夜晚本就是贵宾散去,留下的都是花了大钱中了标的富贵公子。
两个奴仆犯困的揉揉太阳穴,商量等下去哪喝几杯再睡,却好巧不巧的撞在了苏卿祯的身上。
“嗯?”那奴仆脸色古怪的倒退两步。
“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刚好像撞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