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平常的一个早上，八点整，闹钟准时响起，唤醒了熟睡中的裴时泽。他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缓了十几秒，起身下床。

不多时，电动牙刷“嗡嗡嗡”的声音在卫生间响起，三分钟后停下，紧接着是“哗哗”的水流声。

裴时泽一边用手捧着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往脸上扑一边盘算着，牙刷头好像有点炸毛，晚上回来要换一个。

因为个子高，洗漱台有点矮的缘故，他腰弯得比较低。就在清洗脸上的洗面奶的时候，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接水的时候，手背似乎碰到了水面。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说明洗漱池的水已经快满了。可他记得很清楚，洗脸前水漏是打开的。

按照水龙头的流速和漏口的排水速度，池子里不该有积水。

洗面奶还没有完全洗干净，裴时泽试着睁了一下眼，太辣了，又赶紧闭上，同时用手试探下去。

果然，池子里积了很多水，手伸进去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浮力。

他赶紧向洗漱池中间摸索，想把漏口打开。

几秒钟后——

不对劲，漏口并没有被堵上。

裴时泽慌了一下，虽然闭着眼，但能感觉到水已经溢出来了，晃晃悠悠地泼向地面，甚至自己衣服上。他赶紧低下头，想先把脸上的泡沫洗干净，好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哗！”

不等他有所动作，脖子后面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把他死死摁在水中。

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乱挥，想把后面的东西推开。但身后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摸不到。

裴时泽呛水了。

那力道大的出奇，竟让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挣扎一点一点弱下去。

要死了……

一股绝望感将裴时泽笼罩。

**

裴时泽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长大的，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大片的农田是他们的生存保障，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村尾一棵很粗很高的老槐树。树冠又大又密，像是能顶到天。听爷爷说，爷爷的爷爷还在的时候，那树就已经这么粗，这么高了。

小朋友都爱去树下玩。

但是大人会告诫他们：“在树下玩可以，千万不能爬到树上去，不然树神要生气的。”

老一辈的人，认为活得年岁久的兽鸟花木会成精。但在孩子们眼里，那棵老槐树，风来树才会摇，没有风，它就是死气沉沉的，并不像电视剧里的神树一样，笼罩着奇异的光。

所以这样的告诫并不能阻止什么，反而会加重孩子的好奇心。一到夏天，爬树的、摘叶子的、折树枝的，热闹得不行。

裴时泽也会去树下玩。

那时他有一个好朋友，叫袁望山，大家都叫他大山。

九岁那年的夏天，裴时泽记得很清楚，那天刚下过雨，天边有一道漂亮的彩虹。孩子们“喔喔”地叫着去追彩虹，一直追到很远的地方。

他跟袁望山也跟着追，只不过追到老槐树下就停了。

被雨水洗刷过的老槐树看起来精神焕发，叶子绿油油的，随风摇晃，欻拉欻拉。袁望山攀着树上最矮的一个分枝，轻轻松松爬上去，吊着腿冲下面的裴时泽伸出手：

“上来呀。”他催促，“村里这么多小孩，就你没上来过。”

裴时泽摇摇头。

相比其他小孩的调皮，裴时泽一直是个听话的、让大人省心的孩子。大人说水边有危险，他就不去；大人说玩火会闯祸，他就不玩；大人说树神会生气，他就只在树下玩，不薅叶子，也不折树枝，更不会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