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天生就惜命,懂得规避一切危险。
“胆小鬼。”袁望山收回胳膊,冲他做了个鬼脸,“看我的。”
枝干晃动起来,袁望山接着向上爬去。
那树分枝很多,树叶又密,人藏在高处,站在树下的人是看不到的。
袁望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枝繁叶茂的树丛中。
裴时泽没由来的心慌,冲着树上喊了一声:“大山。”
“咋了。”袁望山的声音从叶子后面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下来吧,该回去吃饭了。”
“等会儿,这有个鸟窝。”袁望山回道。
裴时泽只好蹲在树下等他。
等啊等,等了好一会儿,等到那群追彩虹的孩子都返回来了。一个女孩子问裴时泽:“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等大山。”他抬起头,指了指树上,“他在树上掏鸟窝。”
“大山?”女孩子回头看向一群小伙伴,“他不是跟我们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上的树?”
“是呀,刚才我还看见了他了,就在我后面。”一个男孩子说道。
孩子群顿时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都说看到大山了。
可是大山分明不在他们中间,那么多人都说看见他了,现在却怎么也找不着。
裴时泽一时间无法理解这诡异的一切,只好将手聚拢在嘴边,大声朝树上喊:“大山你快下来吧,要吃饭了。”
没有回应。
树上很沉寂,就连叶子晃动的幅度都比方才小了。
“大山,袁望山!”裴时泽声音更大了,“再不下来,我就要去告诉你妈了!”
还是没有回应。
几个年长一些的孩子脸白了,小的那几个还懵懵懂懂的,一脸茫然。
就在裴时泽准备亲自爬上树去看看的时候,“砰”一声——
一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孩子们乱成一团,像被惊的鸟兽般,四散开来,尖叫着跑回村去找大人了。
大山死了。
村里人都说,鸟窝里有蛇,大山是被蛇咬死的。
大山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那几天,村民们一边安慰那对可怜的夫妻,一边拿大山当反面教材教育自家孩子,告诫他们不要再去爬树。
血淋淋的事实永远比口头上的训斥更有用,自那件事后,别说爬树了,就连那棵树附近,都很少再有人去。
过了两年,裴时泽的父母带他在县城安了家。
又过了几年,有能力搬出去的人,陆陆续续都搬走了。
如今十几年过去,裴时泽已大学毕业,在一线城市有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至于那个小山村,听父母说也只剩下几个不愿意离根的老人,还在苦守着。
裴时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但现在,他又站在了老槐树下。
尚未从被摁在水里行将窒息的濒死感中恢复,裴时泽就看到了更为窒息的一幕。